井方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劝慰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逼仄的马车里,针落可闻的空间内她到底应该如何自处?
井方悄然抬眼看向不远处闭目养神的殷昭,自相识以来他们从未相距的如此之近,井方也从没像现在这样仔细的看过他,深邃的五官,刀锋般的颚线,曲线分明的唇线,过去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薄唇之人定然薄情,以前自己从未理会甚至嗤之以鼻,因为父君就是这样的人,但是那些人却不知道薄情之人往往却也最是专情。
当年父君对韶华夫人不就是这样吗?专宠,专爱,这两样放在任一个寻常男子身上,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可是那些东西偏偏是母亲终其一生都不曾得到的。
记得小时候每到团圆节,偌大的宫殿中独留母亲等着盏漏里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宫室中回响,从天亮等到天黑,桌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母亲那精致妆容的背后是诉不尽的悲凉,道不尽的心酸,可是她的丈夫又在做什么呢?
他在井宫最华美的宫室里和别的女人浓情蜜意欢声笑语。
其实那个时候自己很是瞧不起母亲,甚至厌恶!厌恶她的软弱,厌恶她张嘴闭嘴的善良,更厌恶她无时无刻不在以德报怨。
善良?善良是这世间最可笑的词,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一句善良就能换来别人的怜惜,那么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多的恶人了!
当别的女人抢夺本应属于她的宠爱时,她选择忍耐;当别人的孩子夺走本应属于她儿女的父爱时,她选择的还是忍耐。
忍忍忍!忍到何时才是尽头,难道直到别人顺利生下父母之爱子,堂而皇之的登上大妃之位,将他们母子三人践踏在脚下才算忍到头了吗?!
如果自己真如母亲教导的那般善良不争不抢,那么现在自己又怎么会有如今在井国的权势呢?
天下人皆知当年名动各国的韶华夫人红颜薄命死于难产,就连父君也仅仅认为那是一场意外,是韶华夫人福薄罢了。世人无不扼腕叹息,一代倾城绝色香消玉殒,从此再无她姝色无双的棣棠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