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研究方法是共通的……”
“谁跟你说共通的?”老师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你们宗教学专业,拿的是哲学的、社会学的学位,跟我们专业隔了多远,你自己都不清楚吗?从你们那边那个校区过来这边,坐车都要半个多小时!隔行如如山,你通得起来吗?
我们这些同学,本科五年,研究生三年,毕业后规培三年、专科培训又三年,有些同学还要找那些几代人家里都做这行的、有技术传承的老师再专门学,前前后后十几年,才有资格说自己在某一方面懂那么一点了,你才学几节课,就觉得自己有本事跨专业来搞研究了?
你学这么几天,能研究出什么东西啊?怎么研究啊?先预设一个立场,然后围绕书里的一句话、两句话来找茬?你这是科学的研究精神吗?
有些学问,可以大胆瞎猜的、随便假设的,你们共通来、共通去是无所谓啊,反正说错了也不会死人。我们这个不行,你随随便便得出一个结论,哪天又被哪个屁都不懂的记者写到报纸上,那搞不好就是人命问题,你懂不懂?”
“老师,你这就……扣帽子了啊。我问你专业问题,你跟我说人命。而且你还偷换概念,我只是做概念上的比较研究,是站在我自己本专业的方法和角度上,根本也没必要学那么精通,我只要可以理解你们的意思就行了。还有中医的传统文献里,本来就是有很多东西挺可笑的,用现代人的常识都能知道对错。那些你们认为的很深奥的中医医理,你们自己有时候解释起来都是互相矛盾的,那我学它干嘛?”
这老兄说着说着,终于不由自主地暴露了他中医黑的立场。
江森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活的中医黑,只是真心没料到,居然会是在沪旦这么高级别的学校里,甚至要知道,中西结合,也算是申医的重点学科之一了。
这尼玛是被人打进家里了?
江森不禁对眼前的这个中医黑,有点刮目相看了。
别的不说,就这份勇气,至少远强于他以前遇到的那些键盘侠狗。
教室里越吵越凶,江森其实很想看下去,可是实在没时间。
拷完课件,拿出优盘,就带着宋大江和陶润吉走了。
离开教室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我不懂,就不能质疑吗?”
如此的理不直也不壮,彻底抹去了江森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名校崇拜。
诚然,名校里确实不乏天才。
可是……
九成九的人,依然只是普通人。
大家只是通过努力学习,然后凭借考试这门手艺,获得了进来学习的机会而已。
但那并不意味着,考进来的人,就全都特么的有多牛逼的。
具体还是要看人的……
“这都能吵起来。”陶润吉很实在道,“想看中医看中医,想看西医看西医,你觉得有效就有效,你觉得不行就别看,多简单的事儿,非要吵死吵活的干嘛?”
“长期西方文化视角解读中国传统文化,楞把脑子和屁股都一起给读歪了嘛。”江森道,“这还是学哲学的,都能学成这副德行。社会上还有些阿猫阿狗,连高中都毕不了业的,也照样这么指手画脚。这就是长期以西方标准为一切标准,文化上的皈依者狂热。
信了西方的那一套后,就觉得掌握了真理,看到什么跟西方标准不一样的东西,都要上去咬一口,来证明他们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了,其实就是一种层次很低级的优越感。”
宋大江难得表态了一下,“对,我也觉得是这样,就是刚才说不出来。”
陶润吉则笑问:“那你刚才不给那小子一巴掌?”
“中医黑一般来说都是认知问题和利益问题,但基本不是智商问题。脑子和屁股已经绑在一起了,怎么说都是没用的。”江森经验丰富,“就当看小丑演戏吧。妈的这玩意儿怎么说都是门手艺,手艺人的手艺到底有用没用,老百姓难道不知道?中国传统文化,说实话骨子里最特么势利了,向来都是有用就用,没用就扔。你说一个救命的手艺,要是没用处,还用等到现在才被声讨?早特么一两千年前就该没了。能传到现在,那说明什么?
有些事情,其实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搭理那些傻不拉唧被洗脑的、收了钱的傻子干嘛?我特么一小时分分钟几万块钱上下,在他们身上花时间,疯了吗我?”
陶润吉啥话都没记住,就听到最后几个字:“嗯?你一小时几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