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种货色,江森直接就保持理智地不吭声了。
再多说半个字,都属于找死。
……
三个人一路沉默,从教学楼里出来,走了一百来米,就走到了离主教学楼很近的行政楼。
行政楼就四层高,最顶层是校长和学校书记的办公室。中间两层是学校财务、档案还有各中层干部的地盘,楼下一层,三个房间,分别是司机休息室、储物间,以及政教处。
毫无疑问,政教处在学校管理层中的地位最低。
但和学生打交道最多的,恰恰也就是这里。
郑海云一路拉着胡海伟快步走着,走进政教处办公室的房门,才总算放开了他。然后转头一看,见江森也安安静静地走了进来,脸色才稍微有了点人样。
办公室里,此时还坐着政教处的另一个副主任曾有才。
有才同志的面相不太好,颧骨高突,两颊深陷,一双眯缝眼,认真起来就给人一种肉眼可见的,十分低端的,阴险奸诈的感觉。这会儿见郑主任又带了KPI回来,有才立马露出一个貌似高深的笑容,咧嘴笑道:“哟,又怎么了?”
郑海云弯腰拿起一个热水瓶,头也不回地先往自己的搪瓷缸里倒了点水,一边说道:“高一五班的,上课捣乱,那个夏老师,也不知道怎么管的他们班!”
“哦……高一的啊……”曾有才抬起头,小眼珠子溜溜转着,先打量了胡海伟一眼,又望向站在门旁的江森。看清楚江森的样子后,明显呲了呲牙,仿佛江森脸上的青春痘会突然迸裂溅他一脸似的,露出满眼的厌烦,直接问道,“那个也是高一的吗?这么矮?”
这话江森就不爱听了。
重生到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身体当中,是他能选择的吗?
老子还想重生成金城武呢!
问题是就你们这破怂学校,也特么配拥有金城武?!
文盲流量小鲜肉都看不起你们好吧!
“曾老师,没办法啊,家住山里的,小时候饭都吃不饱,哪来的营养长个头?”
江森跟曾有才实话实说。
曾有才却觉得江森是在跟他耍嘴皮子,依然不看江森,但不放弃人身攻击,冷冷笑道:“我看你脸上这情况,是营养过剩才对吧?住山里……呵,住山里还不好好读书?闹什么闹?”
江森强调道:“我说了,我是无辜的啊。”
“来这里,就没有无辜的。”曾有才掏出一根烟,摆出一种能把大前门抽出古巴雪茄感觉的造型,动作无比装逼地叼进嘴里,默默点燃,然后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才慢悠悠地问胡海伟道,“你呢,你又怎么说?”
“我……”胡海伟从刚才进政教处办公室开始,智力和胆气就已经归零了,被曾有才一问,顿时手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满脸不知所措。
曾有才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学生胆怯的样子,呵呵一笑,可就在他还想继续装的节点上,郑海云却忽然打断,直接无视了他,对胡海伟喊道:“你!跟我进来!”
“哦……”胡海伟胆战心惊地应着,赶紧跟着郑海云,走进了政教处的内间。
江森就站在政教处外间的门边没动,看着内间的房门合上,脑海中忽然闪过很多马赛克重重的不明车牌号,嘴角微微扬起,依然一声不吭。
曾有才也觉得无趣了,又不想跟江森搭话,就换了个轻松的姿势抽烟,气质瞬间从抽古巴雪茄的军统领导,变成了蹲在工地边嘬烟屁股的底层民工。变化之快,足可见这货往日里早已装逼成瘾,已经装出了技术,装出了水平,看得江森简直由衷佩服。
政教处的办公室里,就这么诡异地安静着。
安静了大概十来分钟,内间的郑海云和胡海伟也完事儿了,胡海伟就跟被强迫做了什么似的,满脸泪水地走出来,郑海云则是一脸满足的潮红,又问江森道:“你是他们班第二名是吧?”
江森点点头。
郑海云顿时眼珠子一瞪,莫名其妙地骂道:“第二名你牛逼个什么!你今年才高一,现在第二名,以后也不见得能一直第二名!全班第二名,又不是全校第二名!跟人打赌是吧?过来!我不管你跟谁打赌,到底赌什么,在我这里,赌什么都要处分!”
江森听得那叫一个想翻白眼啊……
听听这都是什么级别的傻逼才能说得出来的话?
你们政教处是跟升学率有仇是吧?!
但吐槽归吐槽,落在人家手里,也只能认栽。
他老老实实,什么话不都说,走都郑海云跟前。
郑海云手里刚才就拿着一本厚厚的不知道什么档案,她直接翻开来摊到桌上,档案册的最下方,已经填上了胡海伟的资料,并按了指印。
郑海云又指着下面空白的地方,把印泥拿出来,放到江森眼前,催促道:“按这里!”
江森麻利地伸出食指,沾了点印泥,照着郑海云的话,把指头按在了档案册上,在这个时代,第一次留下了他的指纹。郑海云这才开始询问江森的资料,但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无非就是班级、姓名、籍贯住址之类的,只是问到籍贯的时候,她和曾有才都微微楞了一下。
因为江森真的报了一个很偏僻的地址。
瓯顺县青山民族自治乡九里沟村第三沟老牛头山山后小寨,没有门牌号。
江森说完后,曾有才沉默了两秒,为了掩饰尴尬,他突然站起来,拿出手里的烟头,伸向胡海伟的脖子。胡海伟吓得一哆嗦,曾有才却猛大声道:“别动!”
胡海伟当然不敢动。
接着江森就看着曾有才,生生用烟头上的火苗子,把胡海伟脖子上挂着的一根红线,丝丝烧断。胡海伟突然只觉得胸前有个重物落下来,只听啪的一声,他那个被红线系着的玉坠子,下一秒就掉在了地上,轻松摔成两半。
曾有才又把烟头放回嘴里,笑道:“学校里头,不许戴这些,这学期开学就说过的,我看你还得再处分一次。”
正在填资料的郑海云闻言,低头看了眼那被摔碎的玉坠子,像是良心发现一样,转性道:“算了,算了,一次就够了,一天两次,搞得好像我们工作水平不行似的。”
曾有才又被郑海云毫不放在眼里地驳了一次面子,自讨没趣之下,也不说话了。他摸了摸鼻子,抬手看看时间,拿起桌上一本英语课本就起身道:“快下课了,我下节有课,先过去了。”
“行,你去吧。”郑海云低头填表,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