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又在我面前一声不吭地把眼睛撇过去,这么不敢看我,莫不是嫌弃师姐长得丑陋,入不了师弟的法眼么?”
女子的声音传来,低低的,带着点佯装生气的嗔怪。
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女儿家的羞怯,反而像是随口开的玩笑。
我却因此心生窘迫,讷讷道:“怎么会……师姐说笑了,师姐的姿容无双,清丽出尘,这点不光是咱们师门上下,就连旁个走得近些的宗门,都有许多爱慕者。”
“哦?”女子听到这话倒像是有几分的惊讶,微微睁圆了一双潋滟的黑眸,忽地凑近到我的跟前。
我一怔,却没有立刻躲开。
而是任由那带着冷香的气息轻轻拂在面上,拢在袖中的手掌禁不住攥紧了些。
“原来如此——”
女子口中沉吟着,忽地将黑眸弯起,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从前不知道师弟竟是这样的关心我,连我都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其他地方的爱慕者,师弟倒像是清楚得很。”
“我……我也是偶然路过,恰好听见有弟子在谈论此事,罢了。”
我垂着眼,尽量平静地回答,似乎是唯恐被女子看出别的心思。
只是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一双耳朵尖,已经隐隐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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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路过,恰好听见。”
女子微微摇晃着脑袋,像个上进的学子重复夫子的教导般,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我的话语。
还故意拉长了声调,上扬的尾音像是带着小钩子似的,轻轻划过我的耳畔。
“却没有随意忘记。可见,师弟还是对我这个师姐,还是有几分上心的不是?”
说罢,女子定定地向我看来,虽则是问句,却没有丝毫疑惑在其中。
她看着我,我却不敢抬眼看她,只是紧抿着唇瓣。
片刻后才中规中矩地回答:“师姐与我,我二人师出同门,自小又在一处长大,自然是情谊深厚。更何况——”
我顿了顿,又将眼帘垂下几分:“更何况,当年若非师姐发现遗落在襁褓中的我,请求师父将我一起带回抚养,恐怕世上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所以在我的心目中,师姐除了是我的师姐,更是我的至亲与恩人。”
女子笑了,笑声很轻:“至亲与恩人,听起来倒是唬人的紧。不过我可是听说了,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说着,眉毛微微一挑,言笑晏晏地望向我:“不知师弟你,意下如何啊?”
我……
我自然是无话可说。
耳朵尖儿的那一点热意,已经争先恐后地爬上了两颊。
有些慌乱,有些茫然,有些说不出的紧张和期待……生怕被对面看出来心底翻涌的情绪,又突然想起自己是个七情不易上脸的体质,所以就算面颊已经滚烫一片,光是肉眼看着,其实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
果然,女子细细瞧了我一阵,渐渐收敛了些许笑容,转而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样子。
“还是小时候瞧着可爱,唉,那么一个粉雕玉琢奶声奶气的小团子,怎么就长成了这么个一板一眼的闷葫芦。当初追在人家屁股后头要点心吃时,明明一口一个映雪师姐唤得那叫一个亲热,还说什么喜欢师姐,长大了要和师姐结为道侣呢……”
“师姐!”
听到此处,我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对方,抬眼对上女子似笑非笑的目光,又是一顿。
“师弟这是,终于肯正眼瞧我了呀?”
女子轻轻柔柔地说着,玩笑之间似乎又藏着几分的真情:“我还以为你准备在我面前假装一辈子的鹌鹑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眼中多了一丝认真的神色,然后颇为郑重其事地唤了一声:“喻轻舟。”
我蓦地一怔。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轻柔地撞击了一下。
心底同时升起某种古怪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早就在很久之前发生过了。
这不是我的现在,现在的我是在——
“有什么不对的吗?”
女子似乎是对我此刻脸上的神情感到困惑,也许还有些许的担忧,她关切地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不就是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么,怎么出了这么些汗?”
女子说着伸手捧住我的脸,我以为她只是想探一探我脸上的热度,便配合着微微低头。
没成想,她顺势将我又往自己那边扯了扯,然后一下子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