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不在的时候,子玉也来云间闲话,她总和我聊起子言。
“哥哥在十四岁那年被人暗算,父王欲行九族株连,哥哥不忍求赦。这一次大为不同,朝中老臣都说从未见过哥哥如此震怒,虽说请免皇叔死罪,但一应参与和知情不报者皆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她一脸心疼,欲言又止。
“嫣然,你不知道,第一次暗算之后许久,哥哥都不愿意和我们说话。尽管我们都有劫后余生的后怕,但哥哥更多了绝望。我知道,那些来自至亲的利刃,太伤人。”
眼前的周子玉不再天真,犹如长姐在心疼自己的幼弟。
怪不得她之前说那样的话。
想来,周子言原本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美少年,少时便能在琴棋书画里自得其乐,也能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赢得赞许,但在这样的明枪暗箭之下,逐渐变得寡言少语。
这一刻,我和她感同身受,也对子言多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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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的话将我拉回现实中来,“那些日子,哥哥总问我‘子玉,他们真的以为我想要父王的位置?害怕我走到父王的位置?’往往不等我回答,他自己就已经有了答案。”
子玉抹去眼里的一丝湿润,将陈年往事一一铺陈开来。
“哥哥就是那时和修卫交好的。
那时的修卫还只是修氏族里一个普通的庶子,但已经展示出来惊人的武技天赋。
哥哥一直十分欣赏他。
在修卫还未曾成功晋爵之前,就常和他在一块。
有一次哥哥忍不住问修卫‘若是你将来要世袭修氏的爵位,别人不服,你当如何?’
修卫告诉他‘一步一个脚印走成路,就不怕人家不服。’
从此,哥哥埋头于书籍政务中。
日常更加谨言慎行,行事更是妥帖周到,思谋也更为细致长远。
不熟悉他之人,见他深居简出,面冷少言,只道他眼高过顶,不屑为友。
我和母后却知,哥哥是因为什么。”
是了,明明可以成为琴棋书画风流人,却变成了清心寡欲寡淡客。
她们的心痛中该有多少的无奈?
心里苦才是真正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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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所有的帝王,都没有法子享受真正的天伦之乐吧,周子言,也是注定如此。
不对,他现在有了我,就不会走别人的老路了。
一边听着子玉细述过往,一边自己对号入座。
“嫣然,”子玉见我走神,正色道。
“这一次,让我和母后十分担心。
除了安全本身,我们非常害怕已经自信开朗的哥哥又重回颓废绝望。
还好,他很快挺过来。嫣然,都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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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站起身来,走到我身后,双手趴在我肩头,凑近我耳朵,小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哥哥那么自责。
不能替你去受那些伤,替你去痛,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彻夜不眠,常常用手去探你的鼻息,生怕你活不过来。
你一呻吟,他又高兴又紧张又心疼,把自己都快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