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洪亮回到府里,一连数日都在思考周老汉的案情,由于没有新的进展,让他闷闷不乐。这天上午,蓝瑶瑶和上官洪亮来到后花园,他们刚刚落座,喜儿就送上了茶水。
蓝瑶瑶再次询问起案情。上官洪亮手执案卷,摇头叹息还没有查出真相,王氏却仍然收押在监。
上官洪亮端起青瓷茶盏,指尖在缠枝莲纹上摩挲。晨曦漫过后花园的太湖石,将蓝瑶瑶月白裙裾染成烟紫色。这时衙役来报:
“讼师苏清漪求见。”
上官洪亮大喜,连忙说:“快快进见。”
不一会,一袭白色袍服的苏清漪走进来。她和蓝瑶瑶四目相对,由衷地发出赞叹:“早听说知府大人的内人品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蓝瑶瑶连忙致谢:“女讼师年轻漂亮,聪慧过人,才是潮州城里一大名人。妾身早有所闻,幸会。”
上官洪亮微笑着说:“你们俩好像早就神交一般。今天先不谈这些。苏讼师,我们还是讨论那周老汉儿子的案情要紧。”
“那死者周泉生指甲缝里的朱砂...”苏清漪忽然开口,惊飞了竹影里的画眉,“大人可曾验过成色?”
上官洪亮一惊,茶汤在喉间顿住。他忆起停尸房阴湿的气息,死者发间那抹暗红碎屑。当时仵作说与王氏妆奁中的胭脂相符,可若是......上官洪亮搁下茶盏,檐角铜铃正被晚风撞得叮咚作响。
“城南永昌颜料铺。”苏清漪将一页泛黄账册推过石桌,“去岁腊月,李员外府购入的朱砂产自滇南,遇水则显金斑。”她指尖轻点墨字,“而王氏所用,是寻常金陵砂。”
竹叶沙沙淹没了上官洪亮的抽气声。他想起周老汉反映,案发当日暴雨如注,死者衣襟晕开的胭脂痕迹,泛着碎金般的光芒。
苏清漪说:“潮州城里有很多波斯人,他们善制鎏金胭脂盒,上月有批货船在永安门卸货......”话音未落,前庭突然传来衙役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狱中走水了!”浓烟正从牢房方向腾起,混着狱卒的惊呼,“王氏那间牢房......”
苏清漪柳眉倒竖。上官洪亮霍然起身,玉佩撞在石桌上发出脆响。
“赶紧扑灭大火,查明原因。一定要保住王氏的安全。”
“决不能让王氏有半点闪失。”苏清漪补充说。
蓝瑶瑶按住上官洪亮颤抖的手腕:“喜儿她认得波斯商队的纹样。”
喜儿点点头。她早在番禺时就接触过波斯商人。
上官洪亮展开案卷的手顿了顿,羊皮纸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晕。苏清漪忽然倾身按住卷宗其中的一处,发现上面写着“周王氏”三个字。
“周老汉说儿媳夜半私会那李公子,可这李公子...”她指尖划过批注,“自案起她便一直不在潮州城内。”石桌上新沏的碧螺春腾起袅袅白雾,映得喜儿捧来的青瓷碗底那抹朱砂残痕愈发猩红。
头顶似有惊雷碾过。上官洪亮想起衙役从泥泞中拾起的半枚鎏金胭脂盒——盒底波斯缠枝纹间,分明嵌着粒滇南朱砂......
苏清漪问喜儿:“额间带新月疤的那个可是粟特人?”她腕间翡翠镯撞在案卷铁扣上,“昨夜更夫看见王氏牢房前,有穿回鹘短靴的身影翻过南墙。”
喜儿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案卷,突然指着案卷惊叫:"这就是胭脂盒图样!"。
速去波斯街!"上官洪亮的喝令撞碎檐下铜铃,惊得廊间白鹇扑棱棱掠过琉璃瓦。苏清漪指尖捻着那粒染血的朱砂,忽见砚中残墨泛起细密金斑——恰似暴雨夜周泉生衣襟上诡谲的流光。
惊堂木三响震落梁上积尘。波斯商人拉本赫踉跄跪地,缠头锦帛散开,露出颈后新月形烙印。苏清漪忽然将鎏金胭脂盒倒扣案上,盒底波斯文经晨曦折射,竟在青砖地投出"以血还血"的扭曲暗影。
"这金丝缠枝本该缀着十二粒滇南砂。"她银簪突然刺穿盒盖夹层,朱砂粉末混着孔雀胆的腥甜在公堂弥漫,“昨夜狱中火油里掺的,可是粟特人炼制的黑水脂?”
拉本赫喉间爆出狞笑,腕间铁链骤然崩断。寒光乍现的弯刀劈向案卷时,喜儿甩出的蜜饯油纸恰裹住刀刃——金线纹路遇刃竟燃起幽蓝火焰!苏清漪连忙挥袖扫落燃烧的卷宗,却见残页灰烬中浮现商队密语:新月升时,孔雀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