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林殊的眼神颤动。迅速收回我的手掌,花灯林殊还没有完全接过去,从两人的手中滑落在地上,真正是摔坏了。林殊低头,看到摔得七零八散的花灯,无奈地笑着说:“这下是真的坏了。方才在大雨中淋了那么久也无碍,没想到经过你的手,竟是坏了。”
我赶紧蹲下来将花灯捡起来。低着头不再看她。
“你不用这样,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况且是我自己没有接住。”林殊道。
我听她这么说才慢慢抬起头来。不过我很诧异的一点是,为什么她总是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往日不曾注意,今日我寻她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几个人能看得懂我的手势,而她不仅能看懂,甚至我不做动作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我心中所想。
果不其然,林殊大笑道:“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能看得懂你的手势和眼神,或许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吧。比如说现在,你的眸子中一直有疑惑的影子在转,是在刚刚我跟你说话之后,这难道不是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想法的眼神吗?”
我哑然失笑,亦表示附和。
林殊愣住,看着我轻轻扬起的嘴角,有些不可置信。我感到她炙热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已经失态,本来就渺小的微笑瞬间消失,又低下头去。林殊却在这一刻捧住了我的面颊,我的嘴角被她强制性扬起。
笑容僵硬在脸上,林殊摸着我脸上可怕的腐烂伤痕,叹息道:“我还以为你这个木头是没有表情的呢,笑起来也不是很难看嘛。”
她笑得灿烂,跟我狰狞的笑比起来,我羞愧到无地自容。林殊道:“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今日也不知道会下雨,本来我还以为会在这里过夜了呢。等到明日回去,狼狈的样子就要被李沁人奚落一番了。”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衣着争气,发髻仍然是飘飘然搭在后背上,不施粉黛,眉眼皆动人,完全没有一点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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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脱林殊的手,指了指地上的油伞。
林殊却趁我不及防之时,将我的手拉起来。我想挣脱,这美人的力气却大得吓人。林殊将我的掌心摊开,眉头紧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打开木塞,将白色药粉轻轻擦在我受伤的地方。麻麻的疼痛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林殊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涂着药:“这药性子猛了点,但对于跌打损伤却是最有效的,你且自己忍耐忍耐。况且……”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心惶恐,面对林殊温柔的动作及其声音,我的心害怕得想要逃离。眼中莫名的神色,林殊不曾注意,我却明白。有小针刺破我心房的薄膜,酸痛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我拼命地挣开林殊的手,像发了疯一样跑出亭子。消失在倾盆大雨中,林殊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我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上个药不至于这么痛吧。况且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她就这么跑出去了。林殊慢慢将木塞塞回小瓷瓶,捡起地上的油伞,快步跟上我。
但她没想到的是,我竟跑来不见踪影。林殊着急了来回寻找数遍也未见人影,便草草回去了。
我在雨中横冲直撞。又越发觉得可悲,苦笑。果然是因为受虐受多了,面对别人的好不自在了?还是说她的温柔让我想起了过往。总之在她的手掌捂住我的手掌的时候,我全身便开始酸麻,心中的酸楚被比手掌心强上千倍万倍。
我淋着大雨浑浑噩噩竟然摸索出了回去的路,到丽姬花苑门口的时候,我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守卫见着我也是退避三舍。这蓬松乱发,形只单影的模样如同鬼魅。面纱又在找林殊的路上不小心丢失。如此狼狈,与林殊是截然不同的。
我自认为是一个极其平庸的人,自然也没有所谓高贵气质,只是一路跑回来受了寒,头有些泛痛。守卫对我的脸记忆深刻,知道我是后院的人,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便放我进去了。我迷迷糊糊走回柴房,想到林殊应该已经安全回来,自己又很是不舒服,便没有再多的考虑,一脑门儿热就躺在草堆上睡熟了。
窗户吱吱呀呀被风吹得作响,我醒来的时候,晕得连头顶的木板也看不清楚了。想必是发了高烧,可惜我一时冲动,落下这等后遗症。
我艰难地撑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院中水池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撕下身上的衣裙,将布打湿后盖在自己的额头上,迷迷糊糊走回柴房继续躺好了。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就想起上次我发高烧的时候是公子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当时张恒之差点害死我,还好公子及时救了我。
物是人非,如今我却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看来挫折真是能让一个人成长呢。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