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七年六月二十一日,张飞回到了襄阳。河南前线离得最近,通过信鸽把诏书传到宛城,再从宛城送到前线,消息传递速度也最快,所以张飞最快回来。
数日间,刘备已经病得更重,有的时候竟然陷入昏迷,高烧不退,几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张飞得知消息,心急如焚,此时他手臂上打着绷带,在汉水江的船上,远处襄阳城头清晰可见,他却在船头来回焦虑地走着,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快啊,快啊。”他说道。一旁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见他如此焦虑不安,便劝慰道:“父亲,已经是最快了,马上就到襄阳了。”年轻人正是张包,他的母亲夏侯氏在建安五年就被张飞抢走,没两年就生下了他,现在已经二十四岁,这次张飞为大将北伐,他也跟着去,还在战场上见到了母亲的伯父,自己的伯姥爷夏侯渊。
张飞的右手臂受伤,就用左手拍打着船舷,暗恨道:“你大伯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又忽然召我回去,必然是有事发生,我怎么能不急嘛。”
“父亲快看,丞相在岸上等我们。”张包连忙指着远处。张飞忙看过去,就看到码头已经有车队在等着,远远地能看到了诸葛亮的仪仗队。
很快船只靠岸。张飞不等停船就迅速跳到了岸上,快步来到诸葛亮面前焦急问道:“丞相,我大兄怎么样了?”
“车骑将军,陛下正等着你,走吧。”诸葛亮示意他上车。张飞急得不行,干脆夺过旁边仪仗队的一名士兵的马,说道:“我先去皇宫。”说着勒马往皇宫冲去。
诸葛亮无奈,不过也理解他的心情,就只好跟在他身后。张飞一路疾驰到了皇宫外,士兵本想拦截,倏地看到张飞怒目瞪过来,认出了他,连忙让开,由侍从带着他一路到后园去。
“大兄,大兄!”张飞几乎是小跑地进了院子,门外的马良向他摇摇头,示意安静。
但张飞会错意了,以为刘备已经死了,几乎是带着哭腔一样冲进屋子,哭嚎道:“大兄。”
“翼德。”刘备今日恰好苏醒过来,身体似乎稍微好了点,听到张飞的声音,强笑着应了声。
张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刘备床前,看到刘备的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去年刘备离开前线回后方休养的时候,他还只是面容苍老,体态还算正常,可回来之后,短短半年多的时间,竟已是大变了模样。
就看见病床之上刘备骨瘦如柴,形似枯木,头发更是全都花白,两眼竟好像都凹陷了进去,几近没有人形。
“大兄!”张飞看到这一幕,心疼得直接哭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床上,哭嚎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刘备伸出手摸向张飞的脸,感受到三弟即便六旬年纪,依旧是针扎般的胡须,强笑道:“年龄那么大了,就不要总像个孩子,生离死别,本就正常,没什么好伤感的。”
“呜呜呜呜。”张飞感觉悲恸不已,泪如雨下。刘备见他手臂打了绷带,便转移话题问道:“之前听说你受了伤,现在如何了?”张飞摇摇头道:“无妨的,是被夏侯家那小儿射伤。”他说的是夏侯霸。
夏侯渊一直把夏侯氏当亲女儿看待,甚至为了养活已故的弟弟独生女,曾经在荒年舍弃自己的幼子就是为了救活她,张飞把夏侯氏拐跑之后,夏侯渊就一直对张飞恨之入骨。
虽说他们是亲戚关系,但这次到战场上,夏侯渊比谁都想杀了张飞,因此之前在一次勐攻汉军营寨的战役当中,夏侯渊的次子夏侯霸就射中了张飞的手臂。
刘备劝道:“我们与曹家夏侯家虽势同水火,但夏侯妙才终究是你夫人的亲人,在战场上可以不留情面,若是生擒的话,还是该好生对待。”
“是是是。”张飞连连点头应着,眼泪一直簌簌地掉,看到刘备着病恹恹的模样,已是令他痛苦不已。
刘备却已经看开了,又说道:“我的年纪很大了,人生也没什么遗憾,只是牵挂身后的事情,我走后留二弟三弟,翼德你性情暴躁,不适合理国家大事,在事情上你要多听你二兄、孔明和晓卿的话,切不可莽撞行事。”
“是。”张飞紧紧抓着刘备的手回应。刘备继续艰难地说道:“现在国家有孔明能治理,我也能安心得走。就是放心不下我那孩儿,以后他就托付给二弟三弟了。”
“大兄,翼德必不会忘记大兄嘱托!呜呜呜。”
“三弟,以后莫要喝酒误事。”
“我知道了大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