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如玉带绸缎的伊力河水,波光粼粼,于西域大地上湍急流淌,无双城立在其侧。
鲜卑军攻城之势愈发凌厉,实在是人死也死不完,整个西域都在为鲜卑人提供炮灰,这是一副割裂的场景。
西域人一边泣泪祈祷,一边持着攻城工具在进攻。
于军事角度而言,无双城并非是西域必争之地的枢纽,但于政治角度,作为西域圣城,燕回要攻破不愿意臣服自己的无双城。
他当然不会在无双城下死磕,而是让鲜卑军顺势南下取没有反抗能力的西域诸国,再携西域庞大的人力物力昼夜不息的进攻无双城。
以本伤人,永远无解,通天之能的英雄豪杰,都因此而落幕,项王百战百胜,在无休无止的进攻消磨下,也只能迎来全军覆没的大惨败。
昔年秦国攻破昭城时,同样是用这一招。
更何况鲜卑伤的不是自己的本,而是西域的本,数万、十万西域人死在无双城前,死在圣城前。
但又能怎么办呢?
亲人皆在鲜卑人手中作为人质,控制军队的亲属,预防背叛和投敌,这是通行诸夏世界和蛮夷世界的做法,好用到了极点,数万鲜卑督战队宛如刀剑般盯着他们,除了冲锋,然后死去,还能做什么呢?
我爱素王,我更爱亲人,至高尊贵的素王啊,请原谅我的悖逆。
燕回望着那摇摇欲坠的无双城,微微叹口气道:“本单于不是嗜杀之人,为何不愿意投降,非要寻死呢?
传告诸部,各遣千人精锐先登敢死队同往攻城,一千重骑、一千甲骑、一千甲兵、三千弓骑准备,围杀最后的神庙军。
遵从上天的旨意,在下一个黄昏日落前,攻破无双城。
本单于要在素王上皇的神庙,戴上冠冕,高举神杖,继承神庙大祭司之位!”
无双城中,洛谷依旧在积极组织城中仅剩的数千士卒去抵抗。
鲜卑军昼夜不息的进攻,城中自然要同等防御,一拨睡觉休息,另一拨守城,两三拨轮换下,守城人数就更少。
尤其是对无双城这样略大的城池来说,处处皆是破绽,能以有限的士卒数量不断阻挡汹涌如潮水的鲜卑人,已经竭尽全力。
当鲜卑精锐加入进攻后,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城防,几乎宣告破碎,当第一个鲜卑人登上城墙后,洛谷有些绝望,他持剑冲上前去将那个士卒杀死,城墙上响起零星的吼声,鲜艳的血花落地、刀剑入肉的声音清晰印入耳帘。
洛珈蓝率领着神庙军及时赶到,稳住了城墙上摇摇欲坠的阵线。
洛谷将洛珈蓝拉在一边,脸上带着疲惫道:“珈蓝,无双城挡不住了。
待夜色降临,你就带着神庙军旗离开,一路往天山南麓走,不,一路往西走,只有那里是鲜卑人也不曾接触到的,据说那里有带甲数万的强大帝国,你逃到那里,或许可以借兵,然后用军旗重新建立神庙军,有朝一日杀回来。”
如今鲜卑三面围城,唯有洛珈蓝有西施的沉鱼天赋,可以借着伊力河逃走,赵璎珞一身戎装沉声道:“极西万里之遥,去了还真的能回来吗?
不如和我去天金国,天金强大距离又远,可以作为反抗鲜卑的基地,若是不敌,我们再带着天金国的军队西逃,不至于孤身一人去闯荡异域,生死不由人。”
洛谷有些诧异,到了这个时候,赵璎珞竟然都不准备投降,以她的身份和容貌,混到鲜卑阏氏的位置都没问题,天金的确是偏远,但阻挡鲜卑是不可能的,只要鲜卑腾出手来,天金难胜。
赵璎珞眼中充斥着战意坚决道:“素王上皇赐予我生命,该是我回报的时候了,公子珈蓝继承大祭司之位,而后与我成婚,我就能以素王上皇的名义废黜我弟弟的王位,我会登基为王,号召整个天金国为素王上皇圣战,血流方尽,死不旋踵!”
洛珈蓝沉默了一瞬,洛谷以为他会说些不愿意走的话,却没想到他将赵璎珞白皙、手心却布着茧的手掌握住,然后跪在地上肃容道:“父亲,儿子要走了,请原谅儿子的不孝。
儿子会在天金和鲜卑死战,会在康居和鲜卑死战,会在更遥远的极西,在山中、在河流、在草原、在农田,和鲜卑死战终生直到神庙军的旗帜插进无双城神庙的残骸。”
赵璎珞同样跪在地上和洛珈蓝一起向洛谷叩首,她紧紧握住洛珈蓝,仿佛握住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