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项肇屏退左右,将自己关在了宣城府衙门里平日的办公处,大灾过后分外萧条,一如他一片冰凉的心。
向来这皇室斗法,都是龙子凤孙毫发无损,小吏小民拿命来填,即便他自认为这几年已经是尽力而为,可逃囚案一出,七皇子遇刺,谁还会在意他的无奈?更何况平阳王有大逆之行,他做知府做了四年竟丝毫不知,别说皇上了,报上去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与其等着后面下狱饱受折磨,不如现在一条白绫,死了干净。
他找几根长布条系在一起悬在房梁上,把脖子放了上去,凳子一踹,眼珠蓦地被大脑的充血压迫着突出来,死亡的痛苦超出了他的想象,双腿乱蹬:“救,救……”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求救,一段布帛从中间撕裂,解救了他的喉咙。
重重摔在地上的陈项肇顾不得快摔成四瓣的屁股,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他其实只吊上去不过五息时间,可与死亡的擦肩而过却令他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缓过神来,才发现屁股底下硌着一块尖利的小木片。
听到他求救的不是天,是人。
人在哪儿呢?
“哗——”书页翻动的声音。
陈项肇跌跌撞撞地向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然后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年纪不大的青年,容貌平淡地叫人一看就忘,可他坐在那里慵懒地翻阅着一本书,从头发到指尖都透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他右手边是个充满异域风情的二十打头的青年,垂散的卷发令陈项肇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谷应洛!这才是真正的谷应洛!
虫五不是说谷应洛被他的同伴做成了活死人吗!那这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是!
“你是虫五的……”陈项肇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猛然又看到了随意垂在地上的白布。轮椅,白布,却不是盲人……虫五的同伴莫心素一直潜伏在七殿下身边!那这场逃囚之乱……难道他猜错了,七皇子真的遇刺了?
“哗啦——”书又往后翻了一页,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头都没抬:“不是哦,你猜错了。”
陈项肇的声音是发颤的:“为什么救我?”——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人自然就是我了:“你信不信,要是现在死了,立刻就会被记作虫五同党、逃囚之乱里应外合的主使之一畏罪自尽?”
此刻陈项肇反而不怕了:“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