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己六师弟说了想秦钰的情况后,他提议让墨上雪一试时,秦阳昇还有些犹豫。
一个是墨上雪的寿命将尽,已经尽可能收敛神智,潜于心境中自修,贸然的外力干扰,秦阳昇怕会影响到他的修行,出什么意外。
另一个就是树妖的力量有限,跟墨上雪的实力差距巨大,如果树妖的力量真的有效而被意识不算清楚墨上雪无意识下汲取,也可能造成树妖的损伤。
路六倒是给他打包票不会出事,说:“墨前辈现在灵识固封在灵台明镜之中,状态跟一般的犬兽没有分别。如果秦钰真有能耐,可以破除墨前辈的灵台神封,这对墨前辈而言,说不定是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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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墨前辈困在这个境界已有千年,再不能突破,只怕……”
路六没把话说完,但秦阳昇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不能破除神封,就更不可能出什么事了。墨前辈的能耐你还不清楚吗?最是会收敛力量,让小辈们以为他无害的。”
说着,路六唇边噙着笑,低垂的眼里却漫开苦涩,“在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混沌时,前辈就自封了修为,以免无意识间伤到门内弟子。你也知道,他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围着小辈们转,意识不清了,本能还在,时不时就会溜出灵兽院。”
秦阳昇跟秦钰说起这些时,眸中亦有几分难言的感慨。
末了,他甚至郑重地以灵识探了秦钰识海,亲自跟树妖说了声,“谢谢。”
本还在控诉秦钰只会以力逞凶的树妖,被突然冒出来的意念吓了一跳,又听秦阳昇这么郑重地跟他道谢,一时被人抓包小气地揪着秦钰小辫子唠叨个没完的莫名羞耻,与不习惯跟人这么正经的别扭,杂糅充斥在灵魂力量里,被秦钰所感知。
秦钰难抑地翘了唇角,意识里的那点愉悦,被树妖敏锐地察觉,当即又惹恼了某个小心眼的妖。
冷哼一声,树妖当即甩脸子,“多大点事儿?对本大爷来说,不过是小意思!倒是你,竟然不信我,还特意找人,不对,找兽来试探本大爷的实力,无知!”
早就见识过树妖嘴碎的一面,秦阳昇此刻被数落着,倒也没有意外和不满,反而因为他那一句怀疑而心生愧疚。
秦钰在旁听着树妖嘴碎地数落自家师尊,心情很是有些微妙,莫名又想起秦阳昇刚刚的那个问题。
他想,如果自己真的无意识里把自己师叔当狗逗了,回头知道真相,虽不至于像秦阳昇纠结这么多年,但尴尬肯定难免。
这会儿听着与自己灵魂相连的树妖数落秦阳昇,他就已经有些尴尬了。
自己被树妖念叨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觉得他真的嘴好碎。
虽然他偶尔也会呛秦阳昇,但无论言辞,还是举止,还是恭敬有礼的,不会像树妖这么直白,更不会当着其他弟子的面落秦阳昇的面子。
这会儿听着秦阳昇被树妖数落,秦钰一时不知道该顾着哪个,于是只能尴尬着沉默。
听的两个人各怀心思,说的那个妖却是越发来劲儿,不着边际地抨击起了墨上雪的名字,“你要找兽试本大爷的能力,我可以理解为你担心这小子的状况。但这个墨上雪,我承认他毛很白,软乎乎的,蓬松柔软的模样,可以比作雪,但他就四只爪子是黑的,还黑得不纯粹,夹杂着白色条纹,这能叫墨上雪?别欺负本大爷读书少。”
这多少有些太过不着边际了,秦钰不由得用灵魂力量戳了树妖一下,在他将要转移攻击目标前,抢先抛出新的话题,“相伴许久,我还不曾问过你的名字。不知……”
一句疏离的“阁下”敬称就在嘴边,秦钰却是突然思维一顿,下意识不想用这么疏离的称谓唤他,于是只传达了这半截意念过去。
喋喋不休的树妖沉默了,秦钰清晰感觉到了他灵魂力量中扭捏迟疑,略带落寞的低落情绪。
“关你什么事?”
被戳到弱点的树妖色厉内荏地哼了声,话一时间简短不少,“本大爷的名字,自然该仔细斟酌,哪儿能草率定下?哼,跟你们这些俗人没得说!”
秦钰能感知到树妖情绪里的送客之意,可无论是秦钰还是秦阳昇,他们的意识都不是树妖能左右的,树妖只好以自己的沉默,表示对他们的不待见。
管他是师父还是徒弟,树妖平等地不待见每个攻击他弱点的人,无意的也不行,觉得只是普通问话,不是树身攻击也不行。
他觉得自己被伤害到了。
树哪有什么名字?
树只有种类。
那只跟他交好的飞鸟,就只“怪松,怪松”地叫他,因为他是一棵长得奇形怪状,生长的地点也很让鸟不能理解的松树。
他也只叫那只飞鸟鹄,是它们那个种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