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入夏早。
新闻里每天滚动着劝市民减少外出的高温预警,她得了几天闲暇,索性就窝在家里不出门,没日没夜看电影——
多是些麦礼文推荐给她的必看片子,也有她自己早期出演过的几部作品,对照着整理打印出来的影评,复盘几遍找找改进空间。
凌野白天在赛车场训练,下午回来把背包放回客房,洗个手就去给她做饭,之后就是刷碗拖地回房间补英语,勤快地像个早出晚归的小爸爸。
和这个年纪的其他男生没什么两样,凌野也对那些抽象至极的大师之作没什么兴趣,只是在某次被她喊过来倒水时,对着电视里她演过的某部短片怔愣了一会。
同校友人拍的毕设作品。
她在其中客串了一位小饰品店的老板娘,一身招摇的大花裙子,为人泼辣,主业之余还帮商店街附近的学生打打耳洞。
凌野放下水杯的那会儿,电视上的画面正播放到她捏着酒精棉片,手指轻轻捻弄着男主角的耳朵。
少年弓着腰停在原地,看得眼睛一眨不眨,俨然已代入角色,喉结轻微滚动。
温晚凝从果盘里捏起一枚小西红柿,被他的专注逗笑,“你也想要?”
凌野迟迟才转过脸来,透亮的黑眼睛里几分懵懂,“什么?”
那时候他耳朵手术已经过了几个月,助听器早就化为身体的第二器官,温晚凝并不担心他没听见,只是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耳垂,往他的方向一扬下巴。
凌野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瞬间站直,顶着通红的耳根没说话。
“不就是个耳洞,”温晚凝咬下一半小西红柿,小口嚼着,“我初中暑假就有了,你要真想要我也能给你打。”
她说着一扬眉,“要不就明天?”
女人的建议提得突然,凌野站在沙发旁边,失语半晌。
温晚凝只当是他怕疼,很无所谓地对自己进行一番吹嘘,“我拍戏都有经验了,反正跟我对戏那人说没什么感觉,你就放心交给我。”
凌野不再拒绝,只是别开眼,“那就明天。”
计划中的事件,最终因为几个紧急通告而没有成型。
直到凌野最后一次手术复查。
她特地从隔壁市的片场急匆匆赶回来,在家点了一顿外卖大餐庆祝,吃完饭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在客厅的杂物筐里翻出了那把一次性耳钉枪。
透明的,质量不怎么好,也许真是那次拍摄留下的道具,就剩一个了。
她本来还有点介意不对称,凌野却觉得没什么,特地去浴室认真洗了把脸。
回来的时候还挂着几滴小水珠,冰冰凉凉的干净,垂着眼睛坐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