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上的馆子,厚重的棉被门帘隔开外面的风雪,室内暖气开得很足,热得人出汗。
铁锅炖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半天没人动筷,杨夏自己开了瓶啤酒,边喝边闲聊,不指望凌野能立即给他回复,只是时不时地瞄他——
瞄他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子,沉静如桦林的眼睛,和那双生着冻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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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和磨砺如此明显地杂糅在少年身上,让杨夏本来单纯的惜才多了些唏嘘,“你还未成年是吧?”
凌野平视回去,“今年腊月刚十七。”
杨夏笑了一下,眼角的皱纹攒起,“我年轻的时候开过环塔拉力赛,现在算是半退役,和朋友在申城那边带卡丁车专业赛。”
“你今年十七,从卡丁起步可能有点晚了,但我还是想带你去试试,要是天赋真的够了,我可以把你往国内的F4锦标赛推。”
凌野一直看着他,目光沉静,但一言未发。
杨夏一愣,这和他本来预想中的反应大相径庭。
他还记得和特技车手对峙时,对方支支吾吾说出的那堪称侮辱的替身酬劳,怎么想都难以理解,“你现在在叔叔店里帮忙能赚多少?”
“这么想赚钱,能为了这五百块钱卖命,还不如跟着我搏一把,钱花完了大不了就重新回来读书,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糕?”
温晚凝是陪着凌野一起来的。
朴素的燕麦色高领毛衣,鲨鱼夹随手盘起头发,露出一张白净年轻的脸,身上一点女明星的架子都没有,在他身边像个贵气得突兀的城里姐姐。
前面凌野没说几句话,温晚凝也只在旁边坐着听,拿热水把筷子烫了一遍又一遍。
杨夏这句略显尖锐的话一出,她立即皱了皱眉,“杨导您先让他——”
“读书的钱,我攒了很久。”
凌野打断了她。
塑料桌布下的指节攥到发白,声音却还是稳的,眸底像是平静的湖面,“谢谢您,但是对不起。”
“我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