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晓父皇让他和裴皎然共览台省事务的原因是什么。无非是担心将来朝中无人能治住裴皎然,毕竟天子已是暮年,而这位智多近妖的朝臣,正值壮年。眼下贬黜打压,都是想将这份施以恩惠的机会给予自己。
待将来自己登基后,再去擢升裴皎然。她必将对自己忠心耿耿,忠于皇权。
“她素来野心勃勃。现在不制住她,将来谁能制住她?若擢升她为中书令,整个政事堂都将沦为她的天下。珩儿,你即位后只怕无法掌控她。”魏帝目光忧虑地看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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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太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他希望能给太子留下值得信任,便于掌控的班底。像裴皎然这样有能力,又有野心的臣子,不应该过早的给予无人能压制的权柄。
“阿耶,她正是因为明晰了您的目的。才会联合多方对苏敬晖出手,借此来逼您不得不选择她。”太子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您现在如果再打压她,中枢又会陷入何种境地?”
魏帝心中不由一叹,或许自己真的已经老了。无法明晰局势的利弊,也无法认清一个朝臣本心。若自己真的在打压裴皎然,重新安排一个人去继任中书令。眼下又正值势力重整之际,权力分红的诱惑下,同一个政治生态位注定无法让两者共存。继任者若是无能力抗衡对方,在问题爆发出来时,便会被彻底消灭。
若继任者想有个好结局,就必须向裴皎然表明愿意权力让渡。否则没有表态,也等于有表态。而裴皎然依旧可以躲在已经投诚的继任者背后去翻云覆雨。
初春的日头虚浮在太液池的薄冰上,碎金般的光斑游走过魏帝的柘黄襕袍。檐角垂落的冰凌折射出七彩光晕,却照不暖亭中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的沉默。一旁扫雪的宫人将积雪堆成小山,恰似朝堂上越垒越高的奏疏。
“朕老了。既然你觉得此法好,那便按照你的意思来。等苏敬晖一定罪,便由裴皎然继任中书令。朕只盼她记得你这份情。”魏帝声音疲惫地开口。
“多谢父皇,儿臣明白。”太子躬身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