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众这么不给面子的严厉训斥,黄学士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歹他也是个在京都里很有名望的大学士嘛,走到哪里不是有很多人的抬举和奉承?
但是这批评他的是围棋国手大师,他当然反驳不出任何的话来。好在大家听了靳水如的话之后,都在仔细地研究棋盘,并没有人去注意黄学士的脸色。
后来的棋谱果然不出大多数人之所料。段先生早就发现了后面的那个妙手。他很沉着地针对江小龙的那一脱先的一刺,发动了猛烈的反击。
随着战斗的延续,他竟然没有发觉,江小龙的这一刺的这手棋,除了攻击之外,其实还有另外的一层的意思——它暗含着断绝对方棋盘上遥远的另一边的一条大龙的出路。
面对段先生的妙手连出、疯狂反击,江小龙不慌不忙地招架了一阵子之后,就没有再恋战,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对远处浮起来的那一串黑子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这让段先生心中一惊,连忙招架。双方在这个新的战场上又是绞杀得非常激烈。
两个人的每一招棋都是攻中带守、守带反击的。在疯狂地厮杀了十几个回合之后,段先生终于发现,自己又一次跌入了对方的陷阱——这一条大龙的出逃之路,竟然被遥远的那颗棋子的那一刺,以及后续的种种手段,最终给硬生生地断绝了。
他的那一双浓眉下立刻就鼓出了一双两颗的大眼球,死死地盯着那几个让他极其难受的白子,就像是盯着扎在自己喉咙上的一根刺、就像是盯着突兀在自己动脉上的一根羽箭一般。
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逃避远处这几个白子的阻截。
这是江小龙在二十几手之前就布下的伏兵。当时他还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却没想到经过一番剧烈的厮杀之后,这几颗棋子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了他的面前。
他再次将整个棋盘都细细地看了一遍,十分不甘心就这样输掉了棋局。但是,在经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内心挣扎之后,他不得不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几颗黑子丢在了棋盘上。
“我输了……”
这三个字在说出口的时候,段荣华觉得是那样的艰难。
他颓然起身,走出了书房,那高大的背影在微风中显得十分的落寞。
在经过院中的那座亭子的时候,人们都默默地望着他。但是他谁都不看,只是对着冲靳水如抱了抱拳,神情沮丧地对这位国手大师说道:“在下学艺不精……告辞了……”
靳府的下人陪伴着他走向了大院的门口。人们从他的背影中可以感觉得到,在他刚刚进来时所带有的那股浑身的骄傲和万丈的雄心,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只有包如兴非常兴奋地从书房里跑了出来,神情欢快地追着段荣华的背影而去。
“段先生等等我……”包如兴在院外的街道上追上了段荣华,并兴致勃勃地跟着他一起往前走,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目的地是哪里。
段荣华的心情很是低落,他问包如兴道:“你为什么这么高兴?你又不认识我,看我输棋就这么爽吗?”
包如兴当然也并不在意对方的心情,他意气风发地说道:“刚刚看了两场非常精彩的、惊心动魄的棋战,感觉那当然是非常非常的爽。比起前些天在桂山看见的那盘棋还要舒服。很久没有看见这么高水平的棋战了,但凡棋迷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段荣华默然无语,低着头只管走自己的路,并没有兴趣打听包如兴所说的桂山那盘棋的详细情况。
许久之后,他忽然停下脚步,仰望蓝天半晌,喃喃地说道:“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我还以为此番进京,不管怎么说,最不济也能跟靳水如大师打个平手呢……没想到他只是随意地派出了一个小孩子,就轻轻松松地打败了我……”
这句话确实有种英雄气短、豪杰末路的颓丧感。
但是实际上,他和包如兴都不知道:江小龙这个所谓的国手关门弟子,其实并没有跟靳水如学过什么棋。而且在靳水如的内心里,这位国手大师还真没把握说自己一定能战胜江小龙——在看了今天这两盘棋之后,他的这个感受就更为深刻了。
只是他自重身份,绝对不会对人说起而已。
包如兴有些兴致盎然地问道:“既然心情不好,何不去找个什么地方喝点小酒?”
段荣华对这个提议还没什么回应呢,包如兴就已经开始介绍起这条街上的各个饭馆起来。什么地方的火锅如何、什么地方的炒菜如何,他一清二楚、如数家珍。
最后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小馆子,说道:“这家的川味火锅还是相当不错的,烤串儿也很地道,价钱又不贵,非常适合喝点小酒……”
他话还没说完,段荣华忽然驻足,想了想就说道:“那行,咱们就这里烤串儿吧……”
两个人进去以后,包如兴熟络地叫了一堆自己喜欢的烤串,又叫了两瓶二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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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非常熟练地烤着串儿,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那边下围棋的内帮酸儒们喝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根本就不是酒,说是饮料都高抬它了。那么难喝的东西,他们居然还喝的是津津有味。”
段荣华不知道什么是饮料,但是也没有要问一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