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靑海说道:“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回去了。”
告别帕帕,傅靑海回到休息舱换了一身衣服,将紧身的训练服换成了宽松一些的便服。
随后傅靑海走出休息舱,可能已经到了战舰作息时间中的休息时间,通道里看不到几个船员。
傅靑海就在战舰里随意地逛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没有弗拉霍斯的侍从官陪同,侍从官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
傅靑海走到一间礼堂模样的厅堂外面,发现里面乱糟糟的,摆放着各种乐器和油画架子之类的物什,一群着装各异的男男女女在里面,或低声交谈,或高谈阔论。
看着就完全不像是军人的样子。
正好一身盔甲的古尔特迎面走来,他看见傅靑海正在朝着里面看,便低声解释道:
“那些人就是记述者,你应该知道的,你们白色疤痕的远征舰队里估计也有。”
“哦。”
傅靑海了然。
虽然短剑号护卫舰上没有记述者,但是不妨碍他知道这群人。
在大远征的中期,应宰相马卡多的提议,帝皇派遣泰拉和各个主要统治地区的文艺工作者们加入大远征的行列,用各种方式来记述和歌颂帝国的远征成果。
简而言之就是搞搞政治宣传,宣扬帝国收复人类失落殖民地的正当性和正义性,和负责宣扬帝国真理的宣讲者一样,是各支远征舰队里常备的非军事单位。
记述者有点类似于记者,但又不完全是记者。
他们虽然干的是记者的活儿,但是记述者们本身的职业可能是摄影师、记录片导演、作家、诗人等等。
这些人刚来到远征队的时候就和职业军人们显得格格不入,他们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自由散漫,不服管教,也不懂什么叫令行禁止。
太空野狼军团的基因原体黎曼•鲁斯,甚至提出过给这些人发放武器让他们上前线去当炮灰。
“这些家伙最近消停很多了。”古尔特看着里面弥漫着低气压的景象,解释道:
“战帅荷鲁斯的叛乱,整个帝国打成了一锅粥,这些人的观念受到了冲击,还整天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不复一开始那么闲情雅致了,倒是让我们好管理了很多。”
傅靑海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大远征期间,整个银河系,但凡泰拉星炬能够照耀到的地方,无论是异形势力,还是不愿意归顺的人类旧殖民地,基本都不是阿斯塔特军团的对手,除了和欧克兽人的乌兰诺之战,但是打那场战役时记述者们还没有加入远征舰队,等到他们来到远征舰队时,人类帝国已经算是打遍银河系无敌手了。
跟随远征舰队出征是一件非常光荣的工作,能成为记述者的,在帝国内部多多少少是有点关系的,不少记述者所在的家族在泰拉都是著名的豪门望族。
结果荷鲁斯叛乱发生以后,这些人没办法返回泰拉,返回各自的家族,还要跟随所在舰队参与平叛,曾经只需要躲在后方吟诗作对,现在却要直面前线,难免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了。
“他们平时就喜欢聚集在这座礼堂里,这里是叛乱发生前,指挥官专门划给他们喝酒吹牛、聊天打屁的区域,这帮家伙一天不社交就活不下去。”
“洛斯韦尔7号行星的战后报告不知道怎么的,在记述者的圈子里也传开了,他们知道极限战士的损失很大,现在更加担心害怕了。唉,只要他们不惹事,我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别理他们就行了,青山。”
身为一名朴素自律的阿斯塔特修士,古尔特对于这帮子搞文艺的关系户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对着傅靑海一阵吐槽,说完拍拍傅靑海的肩膀,就去忙别的事了。
傅靑海倒是对记述者们没有那么抵触,闲暇时光找点乐子无可厚非,毕竟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权力只是暂时的,欢笑却是永恒的。
傅靑海现在这么努力的学习和训练,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轮回世界里更好的活下去。
骨子里还是一个地球人的他,若没有求生的压力所逼迫,也不愿意每天训练笼里伤痕累累,尸山血海里杀来杀去。
站在礼堂门口的傅靑海踌躇了一会儿。
想着,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现在也无聊得很,不如进去溜溜?
权当是战后心理调节了。
傅靑海迈步走进礼堂。
在他走进礼堂的一瞬间,就有几双眼睛盯住了他。
战舰上也常常会有其他船员们来这里消遣一下,但几乎不会有阿斯塔特进来,星际战士们对这个地方可谓是避之不及。
傅靑海刚一进入,就有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托着一个盘子,翩然来到傅靑海面前,恭敬地向上递上托盘里的酒,并说道:
“欢迎您,阿斯塔特大人,您的到来让灵感大厅蓬荜生辉。”
傅靑海随手从托盘中取了一杯酒,精致的高脚杯捏在手里,好奇地问道:
“你们管这里叫做灵感大厅?你是这里的侍者吗?”
这个身穿燕尾服的黑发马尾男立即解释道:
“噢不不不,您误会了,大人,这里没有侍者,大家全凭自助,我叫霍尔·坎普,您叫我霍尔就行,我是一名作曲家。”
傅靑海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砸吧了一下嘴,道:
“这酒可真不怎么样。”
感觉还不如前世地球上一般的起泡酒,不知道是未来人类的口味发生了变化还是怎么样。
霍尔·坎普哈哈一笑,道:“我和您的结论一致,这些酒只配出现在巢都的下水道里。但是没办法,索萨兰号和后方的补给线早就断了,这些酒是最后一点存货了,如果不是您的到来,我甚至不舍得拿出来招待。”
接着,这个黑发马尾男又说道:
“回答您刚才的问题,我们把这里称作灵感大厅,是因为它曾经带给了我们无尽的灵感源泉,我们在这里高声演讲,在这里争吵辩论,在这里吟诵诗歌,这里曾经让我们迸发出了无限的创作激情……唉,至少在叛乱发生前是这样。”
说到这里,霍尔叹了一口气。
傅靑海环视四周,发现记述者们大多都面带焦虑和忧愁,阿斯塔特赋予的超强听觉让他听到,他们口中讨论着的也不是各种艺术,而是对前线战争局势的猜测,以及对未知未来的迷茫。
当然也有很多苦中作乐,自怨自嘲,借酒消愁,或者自暴自弃的人,搞艺术的嘛,往往都比较敏感脆弱。
“嗯……”傅靑海不置可否,他是来打发无聊时间的,但是显然大部分记述者们都有点丧的样子。
傅靑海低头和霍尔碰了一下杯子,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霍尔看这个阿斯塔特似乎比较好说话,就大胆的开口问道:
“大人,这里的人们都对您很好奇……呃无意冒犯,我的意思是说,很少有阿斯塔特愿意来到灵感大厅,您倒是为数不多的一个,我很想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
傅靑海将空酒杯放回托盘,道:
“我就是来找点乐子的,对了,那台钢琴可以使用吗?”
呃,找…点…乐…子?
霍尔·坎普一时间有点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从一个阿斯塔特修士口中听到这几个字,口中下意识地回答道:
“可以,当……当然可以……”
回过神来,发现傅靑海已经走向了摆在大厅中央的那台黑色三角钢琴。
傅靑海穿过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这些着装打扮各异的男男女女看到一个高大的阿斯塔特走来,好奇地注视着他,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人群里的阿斯塔特显得鹤立鸡群。
傅靑海慢悠悠地走到钢琴面前,拉开坐凳坐下。
双手放在黑白色的琴键前,酝酿了一下,脑海中回忆着自己早些年练过的曲目。
“诶……”霍尔·坎普抬起一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刚刚正想提醒这个星际战士,那台黑色三角钢琴是对一种泰拉远古乐器的复刻,是非常珍贵的古董,可别弄坏了。
可是身为作曲家的他,看到傅靑海起手的架势,就知道他会弹奏这种乐器,马上闭口不言了。
被傅靑海的举动所吸引,礼堂中很多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他们看着这个小巨人一样的阿斯塔特坐在钢琴面前,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好奇的眼睛不断地打量,猜测他到底想干什么。
傅靑海闭目回想了一下,睁开眼,指尖轻轻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