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吏,云中郡太守赵平拜见卫将军!”平城东门处,表情怪异的先锋魏越身后,一名挂着青绶银印的两千石大员越众而出,抢在了平城父老、官吏、故人的身前,居然当众跪在了地上,对着公孙珣大礼参拜请罪。“闻得君侯在常山发檄文会盟讨董,本欲亲身前往,却不料道路艰难,反而在此处相见。”
在中军不少人呆滞的目光中,同样有些恍惚的公孙珣下得马来,却是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半晌,公孙珣才有些回过味来:“赵平……你何时做的云中太守?”
“不足一载!”赵平跪在地上,恭谨而答。
“不足一载,也就是快一年了。”公孙珣恍然而叹。“你是在我出兵征伐关中的时候自请外放的,对否?”
“正是!”赵平依旧恭谨。“不瞒君侯,当日朝中混乱,我曾求教于清河族叔,而正是按照清河族叔的吩咐,自请出镇边关……这样既是避祸,也是为国效力……孰料,这一走洛中却是天翻地覆,云中周围也是大乱。后来听到君侯与清河族叔在常山会盟,便立即动身,准备赶去,却因为匈奴作乱,隔绝了大河东侧交通,因此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此处。不过,天幸君侯出兵神速,居然在此相逢。”
话里面值得吐槽的事情太多,公孙珣一时半会居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我能否问赵太守一件事情。”就在这时,娄圭好奇向前,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子伯先生请问。”赵平依旧不起身,居然就在地上直接转向了娄子伯。
“你说匈奴作乱隔绝大河东侧交通,那你又是如何从云中来到平城的呢?”娄圭正色相询。
公孙珣闻言也是脸色一黑。
“不瞒子伯先生。”赵平瞥了一眼公孙珣,便赶紧解释。“我是向西到五原,然后南下两渡黄河,走武州再北上至此……换言之,我是从西面匈奴王庭眼皮子底下,绕过定襄来到雁门的。”言至此处,见到娄子伯依旧疑虑,赵平复又正色言道。“我随身携带云中太守官印,沿途行径多有人认识,做不得假。”
“非是疑你,只是我实在不懂,赵太守为何如此不避辛苦,非要去常山会盟呢?”娄圭也是无语。“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必然是赶不及的吗?而且既然匈奴作乱,你居然敢从西河匈奴王庭那边偷偷绕道……如此危险,这、这又是何必呢?”
“子伯先生啊!”大概是想到了此番行程的艰难,赵平闻言居然一时涕泪交加,当场哭泣了出来。“我何尝愿意如此辛苦,如此冒险?但如今天下乱成这个样子,我若不能寻得君侯,又如何能真的寻一个安稳之所?”
此言一出,城前不少人倒是微微动容。
而言至此处,赵平也跪地朝着身前众人拱手继续言道:“今日城前多有赵国故人,诸位可知道,我这八九年间,自赵王郎中令而起,出入朝中,九卿、郡守多有履任,但细细想来,过得最安稳的日子竟然是与诸位一起在赵国那段时候……在洛中,人人视我等为仇眦;而到了地方,却是盗匪、异族,连续不断;更有甚者,此番洛中出事以后,地方豪族、郡中属吏居然也都不再妥当……所谓人人如虎狼,个个怀异心……我妻妾八九人,子女十余个,数年间,或病死,或乱亡,居然已不足半数,如今苟延残喘于此城之中。非是我赵平无耻迎合蓟侯,而是依我看来,如今这天下,正要蓟侯这种人出来收拾局面才对!”
说到最后一句,赵平却已经是对着公孙珣再度叩首恳求了。
“起来吧!”见到对方如此情状,公孙珣也是一声叹气,将心中万般嘲讽之语化为乌有,而念及妻子、岳父,他到底还是饶过此人往后面平城父老身前而去了。“与子伯好生讲一讲匈奴在晋地为乱之事,然后便留在军中做个向导吧……妻妻妾儿女,不妨送到昌平安置。”
赵平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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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者,赵皇后族兄也,少无德行,多任诞事,以事赵忠登显位,疏后及太祖。时人不齿。及中平末,董卓废立,汉室大乱,并州隔断,其以云中太守逢乱,妻妾流散,乃自悔悟,始知定平天下者,在太祖也。及闻太祖征并州,乃单骑越大河南漠而往献云中。”——《旧燕书》.皇后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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