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杀他,我也不会的。”
“他知道不是你!”程昱黯然叹道。
苏轻鸢笑了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她并不是想拿自己去献祭。
她只是很清楚,即使她自己不喝这碗酒,薛厉这些人也会按着她灌下去的。
那样的话,陆离若能醒来,薛厉难逃一死。
薛厉此人xìng情可恶,却是难得的国之柱石,这种人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尽快帮太医们确定,陆离所中的确实有一种是缀珠草dú。
余太医已经向她保证,只要确定了是缀珠草dú,陆离就有救。
喝完那半碗酒之后,苏轻鸢下意识地向陆离的方向走了两步。
在群臣和太医们紧张的注视之下,她忽然向前栽了下去。
小路子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娘娘!”
“是缀珠草,是缀珠草!”太医们喜形于色。
群臣齐齐看着苏轻鸢,心情复杂。
薛厉忽然抬起头来,盯着程昱:“她到底是谁?”
程昱横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余太医跪行过来,在苏轻鸢的身旁泣不成声。
程昱心头一跳,忽然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你哭什么?人还没死呢!你不是说能救吗?”
余太医摇摇头,脸如死灰。
程昱暴跳如雷:“你摇头是什么意思?你敢骗她?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可……这是娘娘自己的决定。”余太医擦擦眼角,抬起了头。
程昱彻底慌了:“什么‘自己的决定’?她刚刚问你能不能救,你说‘能’!”
段然走过来拍拍程昱的肩,苦笑道:“不怪余太医,是你自己想偏了。太医刚刚已经解释过,缀珠草是剧dú,长离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因为另外一种dú从中平衡。鸢儿已经考虑过这些,所以她才会单问余太医‘能不能救’她问的是能不能救长离,而不是能不能救她自己。”
程昱呆了半晌,忽然用力摇了摇头:“我不信……分明是你们骗她服dú、骗她用她自己给陆离试dú!她以为你们能救她的!苏轻鸢自幼贪生怕死,她怎么可能拿她自己去试剧dú!”
“你还没想明白?她刚刚已经jiāo代了遗言的!”段然同情地看着程昱,心中恻然。
程昱完全呆住了。
那边,太医们已经聚在一起斟酌yào方了。因为两种dú同时发作,要想彻底肃清也并不容易。
段然咬了咬牙,抬起头来:“西梁这一下,咱们的梁子可算结大了!”
程昱“呼”地站起身来。
“你做什么?”薛厉忙伸手拉住他。
程昱咬牙:“百里昂驹……难道还要让他活到明天吗?!”
段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程昱,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有勇无谋了?难道你要只身闯敌营,去跟百里昂驹拼命?西梁将士剽悍无比,你这会儿闯进去,只有送死的份!”
程昱怔了半晌,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然叹了口气,用力在他肩上拍了一把:“最近一两天之内,此处便会有恶战。你……先带几个人送她回城吧。”
程昱怔怔地点了点头。
段然不放心,又嘱咐道:“令巧儿恐怕未必肯安分,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看住她,别让她再给咱们添什么乱子!”
程昱应了,立刻便有小太监将苏轻鸢抬起来,放到了一辆简陋的马车上。
这时,几个如梦方醒的官员忽然齐齐跪了下来:“太后……”
程昱正要迈步出门,闻声忽然脚下一顿,喉咙里一股腥气涌了上来。
即使事情就发生在他的眼前,他依然不敢相信……
他怎么就那么糊涂,任由她把那碗酒喝下去了呢?
目送着马车走远之后,段然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陆离的身上。
此时陆离的脸色青得吓人,嘴唇紧紧地抿着,胸口快速地起伏着,间或剧烈地颤抖一下,显然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痛楚。
太医们终于开出了yào方,叫人下去熬着了。
但这yào方是否有效、陆离能不能等到yào熬好的那一刻、第二种dú会不会把局面搞得更糟……谁的心里也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