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换上了军礼服,搭配绶带与各种勋章,擦干了盔甲和军靴血迹的军官们在卫兵们毕恭毕敬的敬礼中走进灯火通明的营帐,与身材曼妙的贵妇小姐们翩翩起舞,觥筹交错。
紫中透红的葡萄酒,黑浓香醇的朗姆,璀璨如金的蜂蜜酒,搭配滋滋冒油的生煎香肠,精致甜腻又五颜六色的马卡龙,琳琅满目的各类坚果,殖民地风格的风味海鲜…让人丝毫想象不到,眼下正在围攻黑礁港的帝国大军物资已经极度匮乏。
但只要走出营帐,就不难发现那些已经多日没有领到足额补给,面色消瘦的士兵,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在修葺工事;时不时还有人因为营养不良,饮水污染或者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倒地不起。
至于主动投靠的附庸军,更是连一丁点儿补给也得不到,只能在荒野里四处觅食,还要被抓去做苦工,等到有朝一日在扬帆城某个庄园或者矿井里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当然,这一切酒会的参与者们是根本看不见的,在他们眼里这场战争早就已经胜利的,他们心里盘算的只有在打赢之后,要怎么把黑礁港卖出个好价钱。
眼下坚壁清野,誓死抵抗帝国入侵的黑礁港已经把自己的忠诚派杀得一个不剩,留下的全是号称“自由派”的叛徒;破城后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要么乱枪打死要么斩首示众。
他们的财产,甚至是整个黑礁港的不动产,港口,房屋,矿井,农庄,酒馆,作坊,牲畜,森林河流湖泊……都将被在场众人瓜分。
一批旧贵倒下,一批新贵崛起——对于帝国人而言,差不多就是他们脑海中对战争的普遍认知。
而这场酒会,也只是即将到来的狂欢前奏罢了。
看着大厅内一派喧嚣热闹的景象,伯纳德·莫尔威斯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作为整场宴会的东道主,他在主持了给胸甲骑兵营长萨多爵士,及一大批昨夜执行了自己“奇袭”计划的军官们嘉奖授勋后,就端着一杯朗姆酒,躲到宴会角落里默默地抽着烟斗,冷眼旁观。
对于自己的计划没能完全落实让先遣军和黑礁港守军自相残杀,伯纳德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毕竟他已经切断了敌人的退路,弹尽粮绝的黑礁港就算今天不投降,明天或者后天也会投降,完全不用急于一时。
真正危险的,是骑兵们的态度。
在没得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他们果断为了自保违抗军令;这意味着连原本最为“忠心”的骑兵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个“殖民地总管大臣”根本得不到本土的任何支持,纯粹就是被扔出来背黑锅的傀儡。
这可太危险了!
除了已经出使北海三国的艾德·勒文特,伯纳德在新世界根本没有任何真正意义的势力或盟友;如果连一贯“忠诚”的骑兵也开始阳奉阴违,自己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偏偏就算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伯纳德还不能惩罚,甚至不得不对他们予以嘉奖,允诺各种优惠条件,让骑兵们至少表面上继续对自己“忠心耿耿”。
一想到这些,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的伯纳德面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现在最后的希望就是尽快结束黑礁港的战斗,同时艾德·勒文特那边能说服北海三国,从东面袭击克洛维人的殖民地,配合自己两面夹击,彻底消灭那个所谓的“自由邦联”和那个该死的风暴师!
胜利…只有胜利才能彻底扭转眼下不利的局面,拉拢收买军官,镇压阴谋反抗自己的殖民地议会,同时争取本土的支援和皇帝的青睐——除了胜利,任何手段都无法解决这些问题。
“大人,您为什么会坐在这儿?”
熟悉的惊呼声在耳畔响起,醉眼惺忪的伯纳德扭过头,发现传令官不知何时钻到了自己身边:“宴会可还没有结束呢,那些大人们都在到处找您,都快急死了!”
“急?他们是害怕没有了我这个背黑锅的倒霉蛋,对本土那边不好交差吧?”伯纳德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说吧,他们找我什么事?是后勤分赃不均,还是又打算在黑礁港提前圈地,预订哪些看上的不动产了?”
在伯纳德眼里那些混蛋也就只会因为这些事情,才能想起自己是殖民地总管大臣——没有自己的背书,他们就不可能名正言顺的侵吞其他人的产业。
“不!不是什么分赃不均,是因为……”
传令官着急的涨红了脸,左右环视了一圈,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趴在醉醺醺的伯纳德耳畔,小声嘟囔了几句。
两分钟后,灯红酒绿的营帐内响起了总管大臣撕心裂肺的惊呼:
“什么?先遣军总指挥要亲自到我们营地来谈判——而且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