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西北局势的重要性,金陵一个县闹出乱民的事,就显得不那么的重要。
梁潜巡抚金陵,如今正大刀阔斧的查案,已有二十多家士绅被问罪拿下,近日陆续都有消息传来。
至于行凶的乱民,如今也已抓获数百人,连带家人差不多有千人,金陵都司正着手将其押赴安南。
乱民当然不止数百,可如果真照实了抓,只怕溧阳得少一半人口,无论溧阳县衙和当地士绅都不会愿意。
而且真把溧阳人口搬走一半,确实也是非常麻烦且复杂的事,梁潜非常清楚其中的分寸。
抓乱民要适可而止,但深挖背后捣乱的士绅,却是必须要认真办的差事。
梁潜每日都会递上奏章,一方面说明当下的情况,同时请示下一步办事的分寸,突出的就是一个慎重。
因金陵与洛阳相隔甚远,所以请示和批示时间很长,这也拉低了办事的效率,年前这案子根本不可能审完。
虽然案子进展慢,但也让天下士绅都看到了,朝廷推行清丈的决心,那绝不是闹事就能阻止的,除非谁扯旗子造反来阻止。
造反……如今朝廷实力强横,造反完全等于找死,真有这勇气干别的岂不更好。
“你是说……老十三还穿着布衣?”
皇帝喜欢听什么,程英就会给他讲来解闷,今日自然又是朱景洪的事。
但程英没想到,皇帝关注的重点在衣服上,而不是今日北四卫训练的事。
“正是!”
“他的冠服前日不是送了去?”朱咸铭反问道。
“是送了去,只是这两日十三爷并未更换,还穿着此前的服饰!”
听到这话,朱咸铭顿时冷笑:“他是什么意思?这混账什么意思?”
“奴才不……不知!”程英结巴答道。
“明天一早派人,把他那些衣服全收回来,免得他丢人现眼!”朱咸铭冷冷道。
“是!”
穿布衣不丢人,但如果在皇家正式场合穿,那就显得丢人了。
后天就是腊八节,皇家会有例行的家宴,朱咸铭就怕朱景洪彼时“乱来”,所以才命人收了他的衣服。
衣服被收了,意味着朱景洪的亲耕结束,这也是皇后强求而来的结果。
如果让太子和老六知道,皇帝老爹连朱景洪穿衣服都要管,他俩一定会泛酸嫉妒。
对此朱景洪当然不知,他在忙碌了一个上午后,才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自有侯璟陆育新等人相随,众人将其送到了亲耕处附近,才被朱景洪招呼着离开了。
他那住处有宝钗在,这些人去了着实不便,自然是早早的赶走为妙。
背手吹着口哨,沿着土路走向前方,两侧都有各种仓库建筑,时不时有宦官来往经过,见了朱景洪都要行礼问安。
“见过十三爷!”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人,朱景洪感到很奇怪,只觉得此人面生且阴鸷。
孙绍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头一次出现,就让朱景洪看不顺眼,第一印象格外的差。
看着眼前行礼的汉子,朱景洪问道:“你是何人?”
“回禀十三爷,臣安西行都司永宁卫指挥使孙绍祖!”
“哦……嗯?你说你是谁?”朱景洪瞪大了眼睛。
即使他对红楼不熟,却也知道孙绍祖这三个字,晓得这位是有名的家暴男。
“臣……臣永宁卫指挥使,孙绍祖!”
“哦……原来是孙指挥使,你找我何事!”朱景洪平静问道。
孙绍祖答道:“久闻王爷威名,今日幸而偶遇,故而出来拜见,实在唐突……还请王爷恕罪!”
偶遇,能在这地方偶遇,朱景洪会相信才怪。
念及此人别有用心而来,朱景洪便答道:“威名?我如今都活成笑话了,那还有什么威名!”
“王爷此言差矣,军中上下谁不称赞您有情有义,如今您之威名直比往常更甚!”
听到这话,朱景洪只是笑了笑,军中之人的表面称赞,说实话直接用处并不大。
“孙指挥使自西北而归,想来对当地局势多有掌握,不知可能与我说说?”
要想让人追随得给人利益,什么利益能让人追随?那自然是升官发财了。
武将兵卒如何升官发财,那自然打仗且打胜仗,而眼下西北就要开启大战。
孙绍祖既在西北待过,找他了解情况自是再合适不过。
听到朱景洪询问,孙绍祖喜不自胜,他正愁没办法搭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