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栋是八皇子的人,夏家也是八皇子的人,李家和夏家俱为一体,蒋家有难,李家也不会袖手旁观。”蒋阮笑道:“况且,蒋权还想将我嫁给李大少爷,换做与李家交好的踏脚石。”
“无耻!”赵光一拍桌子,两颊的肌肉都气的发抖,双眼通红。那李杨是什么人,京城谁人不知,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光是美妾后院都装不下,更喜爱和李栋玩父子玩弄一人的游戏,蒋阮进了李家,无异于羊入虎口,蒋权是蒋阮的亲生骨肉,也偏他有脸做得出来!
赵毅也不可置信道:“表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蒋阮颔首。李家也许会和夏家一起算计蒋信之,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最近李安频频与蒋府奔走,和蒋素素夏研的关系和谐许多,李安的才智并非常人,想来是发现李杨的事情不是蒋素素所做。李安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就会想法子报复回来,若是夏研想要算计蒋信之,李安自然乐意掺上一笔。
赵元甲喃喃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蒋权和蒋素素,素来以才闻名,自然是狼心狗肺。”蒋阮淡淡道。
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可是那轻柔的声音中,愣是透出一股狠绝的恨意,令人莫名打了个冷战。顿了顿,她道:“想要在路上伏击人,自然应当带上许多兵马,烦请外祖父出兵,顺便派人监视夏家与李家的动静,一旦有异动,跟随而去,能保我大哥一条性命。”
“需要出兵这种地步?”赵元甲迟疑道:“信之既然是副将,与兵队一起回来,如此庞大的兵队,光天化日他们怎么敢杀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蒋阮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派足够的人手去,我大哥凶多吉少。他们只会挑进京前下手,一旦进入京城,天子脚下,再动手就难了。所以,他们一定会想法设法,谋我大哥一条性命,大舅舅,别怀疑我。”她的语气有点冷,赵元甲愣了愣,道:“我不是怀疑你。”
“外祖父,你答应我的条件吗?”蒋阮问。
赵光虽是武将,却也不是头脑冲动之人,平日里打仗也会保证万无一失,可眼下他想也没想,便道:“我答应你。他是我的孙子,赵家自然会保护他。”
蒋阮道:“多谢外祖父。”
赵光看着她,面前的蒋阮神色从容,谈话行事与成人无异,便是他们赵家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赵飞舟和赵玉龙,平日里偶尔也会有孩子气的天真。可蒋阮身上一丝稚气也无,表面瞧着确是温婉,可却又有一种寡淡的漠然。只有经历过战场上血的洗礼的人才会有的戾气,在蒋阮身上已经深入骨髓了。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苏氏看的不清楚,他却识人众多,起初的震惊过后便看出,从头到尾,蒋阮都没有一丝认亲的激动。她的心坚如磐石,恐怕今日与赵家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通过深思熟虑后的答语,每一句都有特别的用意。
她在算计整个赵家啊,可她用的方法,不是阴谋,也不是逼迫,润物细无声一般的,就叫人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即使是被算计也心甘情愿。
蒋阮如此早慧,想必多年在蒋家过的生活比她自己描述的还要凶险一万倍,到底是赵家的子孙,想到死去的赵眉,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想到这里,关于施粥和崇新庄的事情,眼下他也不想再问了。便道:“你外祖母应当已经做好饭菜了,咳,一起出去吧。”说罢站起身来,慢慢走了出去。却不知是不是赵眉之事给他的打击太过沉重,那高大魁梧的背影看上去竟有些衰老。
赵元甲几人也跟着走出书房,蒋阮也要出去的时候,面前却出现一道人影,赵元平拦住她,笑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一双眼睛就探究的看向他。
“二舅舅说的,阮娘不懂。”
“李家为什么会参与,不是你说的原因,蒋信之一定会遭遇伏击,你说的如此肯定,也必然有其他原因。爹不问,不代表我不会问,”赵元平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蒋阮,就算你是眉儿的女儿,我也要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蒋阮静静的看着他,赵家一门三代全是武将,赵元平却生的聪慧无比,可惜赵家人又不屑走从文的路子。是以赵元平便也不能考个状元回来光耀赵家的门楣,他熟读兵法,作为神机妙算的军师,有一样东西也十分出色,便是掌握人心。战场上,揣度敌军的心思能帮助军队更好的打赢一仗,赵元平眼下,是对她起了警惕的心思。不过,她从来就没想过瞒过赵元平。
她道:“二舅舅何必如此紧张,横竖我不会害赵家便是。否则便不会施粥,也不会救了大表哥的性命,二舅舅如此怀疑我,我做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可有一分对蒋家的不利?”见赵元平神色不动,她又淡淡笑道:“况且,如果能救了我大哥,势必要抓一批刺客,顺藤摸瓜,抓到的人咬出李家,对将军府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李家与赵家朝堂上向来不和,二舅舅也不是不知,李家一旦出事,八皇子的势力受损,不是将军府最乐意见到的场景?”
赵元平压抑出心中的惊诧,皱了皱眉,蒋阮便将这些**大喇喇的公布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思。一时间,赵元平也无话可说。
蒋阮道:“二舅舅放心,我不会害赵家,蒋家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便是为了给蒋家人添堵,我也会尽力帮助赵家的。”说罢,轻轻对赵元平行了一礼,径自离去了。
赵元平在她身后思忖片刻,也轻声一笑,恢复之前的神情,向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