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君又垂下眼睫。
她这个神元后裔,其实也就是面被人利用后,随时都可以砍断的旗帜而已。
并没有人注意到殿君此时的黯然神伤。
卫夫人附和道:“就连巫臣,他必定也没想过让贤淑之子登位,否则现在也不会对姜泰言听计从了,巫部图的从来不是君位,仅是神权,毕竟对于羌部而言,一直是用神权统御子民,王族异姓,百年就经三遭,可不管什么姓氏统领羌部,要继续推行愚民之政,就离不开巫部!”
“姜泰如果不杀此回马枪,巫臣未必没有野心,北汉的巫臣相当‘明智’,他其实看穿了姜延难堪大用,既然姜延都难堪大用,更何况贤淑夫人所生的孺子小儿?我在想这位贤淑夫人,她是否甘心成为一枚弃子。”
关于姜仓、姜延的妻妾后宅,瀛姝原本没有必要关注,可现在当姜泰征潼关,镇守长安的京卫会交给姜延辖制,姜延没有主见,习惯了对姚太后千依百顺,而姚太后呢?虽然她提出处杀豫使换得和平的谏议被姜泰驳回,必然还不会死心,更不要说姜泰一但离京,姜里娜的禁足令就自然而然解除了,姚太后身边有姜里娜、高氏联手煽风点火,势必又会自作主张。
瀛姝也就需要关注下这位贤淑夫人了。
“姜延的妻子丘氏,出身普通,是姜雄鹰赐婚,自来就不为姚氏所喜,只不过丘氏,左副使见过,容貌还算出众,因此与姜延新婚时,一度也很得姜延宠爱,然而好景不长,贤淑择姜延为夫,姜延又因姚氏耳提面命,对贤淑极尽纵容,贤淑甚至还对丘氏施加过笞刑。”
“听上去,也是个跋扈人。”
“贤淑当年听令于姚氏,无非是因姚氏有意扶持姜延,可现在情势却大不同于当年了,姜泰已夺王位,姜泰又已经有了嫡子,将来的储位,怎么也不会轮到贤淑所生的奸生子。”
瀛姝颔首。
姜泰视姜雄鹰为死仇,但这“父子”二人,对于一件事的态度却是“心心相印”的,便即彻底废除兄终弟及的旧制,王位必须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姜雄鹰更甚连文太妃,都已经规划好了殉葬的命运——防的就是他死后,姜漠成了皇帝,文氏不愿守寡,鉴于羌部素有寡嫂理应改嫁夫弟的旧习,姜漠顺理成章便会准允寡母改嫁。
姜泰哪怕对姜延这手足信任关照,也绝无可能择姜延为王储,而贤淑夫人的企图,显然不满足于只为宗室妇。
“可我们现怕也难以利用贤淑夫人,只不过判断清楚她现在不会再对太后言听计从,于我们而言就是益处。”瀛姝说。
“姜泰让姜延镇守长安,一来是因不放心将镇守潼关这样的重任交给这个一事无成,甚至毫无主见的弟弟,另则,姜延虽然窝囊,但对姜泰还是言听计从的,姜泰现也只需要姜延听令行事。
另外,未央宫的宫卫,姜泰势必会交给午子维节管,午子维是皇后的兄长,忠事的是姜泰,不会听从姚氏指使,而监国的重任,姜泰暂时交给了姜白基,姜白基也绝不会听信高氏的游说,在这个时候,还心向北赵。”
听了卫夫人这番分析,瀛姝更加确信,司空月狐的布局竟然没有一枚棋子落空。
她不由看向廊桥,暮色之中,那个经过易容已经完全和本来面目相异的人,此时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手里久久持着茶盏,也不知茶盏中是否还有茶水。
姚太后正在生病。
自然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