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吵嚷声沸反盈天,姜泰也是无可奈何,不得不退步,仍由各部首统领各自的亲卫,但各部首必须服从调遣,这样一来,姜泰就不能让这些没有打散编入禁军的京卫留在长安待令,可是在战时,长安城又务必要闭城,留守的京卫也势必要充足,姜泰再次陷入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
于是,理所当然就想到了要把镇守汉中的守军调回的办法。
冉朱孤心中警钟长鸣,立即提出反对,他认为京卫共有十四万之多,守城三万已经绰绰有余,调拨武关两万,调拨潼关五万,尚余四万可暂时留在城中机动支援两关,足以对抗北赵发起的军事行动。
可姜泰担心的就是留下四万作为机动,京城反而会不保——如果他把自己的五万亲兵都调出,相当于把长安拱手相送姜漠,可要是他这回亲征,率领的大部份都是“乌合之众”,一但军中哗变,他自己怕都立时性命不保,死于逆军刀下。
必须要有足够的,忠实于他的武装力量,威慑各部的亲卫!
冉朱孤心中焦急,他现在已经意识到姜高帆的诡计核心了,相助者绝非姜漠,目的就是要助东豫趁机夺占汉中,可姜高帆并没有提出调动汉中的驻军,是姜泰固执己见,他在这个时候揭露姜高帆的居心,别说姜泰,恐怕就连姜白基、文氏部,还有那些处于中立的部首都不会听信。
当然,如果他坦诚姜漠和姜高帆早有勾结,甚至于北赵这回发兵攻汉都是两人的计划,镇原王就彻底没了活路,冉氏部也必须沦为他人刀俎之下的鱼肉,别说保下汉中,恐怕羌汉立即便糟灭顶之灾。
失了汉中,羌汉还不至于亡国,且姜高帆这个祸害今后也休想再把控羌汉的军政。
汉中就是东豫针对羌汉索要的好处。
这日傍晚,宝光殿中,晚膳才毕,神元殿君已经振作了精神,仍与梁会在凉亭里中对弈,司空月狐自去了廊桥上,独坐着品茗,瀛姝在廊庑底下,逗弄着闻机,身边围着红桃、白李,于是瀛姝一边逗着闻机,一边说起建康的风物俗情,红桃、白李对于将要去到的“新世界”自然充满了好奇,她们倒没有诸如故土难离的愁绪。
羌人从前逐水草而居,家园本就不是固定一处,尤其她们生而为奴,一直就是居无定所,她们所认定的“家园”从来不是某方水土,而是卫夫人,有卫夫人在,她们才能安居乐业。
长安已如囚笼,未央宫更似囹圄,她们甚至不曾奢望过安定的栖居,真的不用如履薄冰、步步谨慎,真的再不必为生死饥寒殚精竭虑,遥远的建康,大豫的都城,无比陌生,可对她们而言就是柳暗花明,是和现在完全割裂的世外桃源。
左副使甚至说到了建康,也无需隐瞒她们是羌人,大豫的民众不会在意她们是否异族,虽然一时间不能取得自由籍,可纵然为奴为婢,左副使担保了许以安稳。
“我是不想嫁人的。”白李说。
她其实也近来考虑婚嫁这件人生大事,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大豫的平民其实不能纳妾,丈夫死后,守寡的女人也不会被逼着改嫁,更不可能成为“遗产”,被丈夫的兄弟夺占,可是她仍然不想嫁人。
“只要让我跟着夫人,我就心满意足了,没有哪个男子待我,比夫人待我更好。”
“话别说太早,万一你遇见意中人了呢?”红桃笑话白李。
“我不会。”
“什么叫不会?”红桃诧异了:“我们从前的日子,一步步的尽在保住性命,根本没有空去想那么多保命之外的事体,可从这里脱身后,大不必再忧愁保命了,我也不怕左副使笑话,我对梁副领就很仰慕呢,一看他,心就怦怦跳。
但我当然不会存妄想,我看得出,梁副领对殿君是有情有独钟,但保不定去了建康后,我会遇见自己的有缘人,必须不能再错过,白李你怎么就能担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