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要是死了,客曹令必会将此事宣扬,无眉奴们都会相信,回到东豫后,下场更会比现在凄凉千倍百倍……”安余忽然呆住了。
“你也醒悟了吧?你活着对于客曹令来说毫无利益,他就是想让你死于刺杀未遂之罪。”
瀛姝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她看向三皇子:“安余是殿下之仆,原本我也不该越俎代庖擅自决夺……不过嘛,她刚才有一句话还有那么丁点道理,洛阳、长安等地为蛮部所夺,导致万千遗民深受奴役之苦,司空皇族的确得担当过责。”
“我可以赦免安余的死罪。”三皇子颔首。
瀛姝才又看向明显沮丧下来的安余,摇摇头:“你有可怜之处,但这并不足以为你的罪行开脱,你居心不良,心肠甚是阴险狠毒,又是个无情无义之徒,你这样的人,就不要妄想荣华富贵,一朝跻身权位,恃强凌弱胡作非为了。
三殿下的角宿府,普通的奴婢根本无法兴风作浪,你要是只求个安稳,当然不会有人故意欺凌践踏你,你能平平定定的活下去。”
一个人的心性,从来不会受他人的控改,瀛姝其实根本不想去评判安余的善恶,她是看出来了,三皇子根本无意处死安余,于三皇子而言,安余的确有若蚍蜉。
事案至此,还没有结束。
“属下暂时留在此处。”司空月狐没有跟着下楼,他相当确信已经洞悉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行刺案一切真相的左副使,有足够的能力掌握全局,他留在这里,无非是为了提防节外生枝。
他听见张崇准长长叹了声气。
“安余,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完全不顾那么多的无眉奴,你明知道他们与我们一样,处于何等悲惨的处境,你竟然想要阻挠他们获救,你真是……太过自私无情了!”
“他们的命运如何,跟我有何干系?”安余重重透了口气:“我可不是贵族,我何德何能为他人的安危挂心?刚才那个左副使,我听说她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她还是未来的鬼宿妃,像她这样的人,呼奴唤婢,一句话就能定夺他人的生死,救一个人,于她而言不废吹灰之力,可这样的人,不也要求我们这样的人必须知恩图报,她一句话的恩德,就想让我们这样的人当牛作马做为回报,张崇准,你扪心自问,难道你就不想成为他们这样的人么?”
张崇准不想再搭理安余了。
安余拿眼睛去看司空月狐。
刚才她极其畏惧瀛姝,畏惧这类能够决夺她生死的人,可在她看来,使团卫们虽然腰佩长剑,也无非就是薪酬更高的奴婢下人,跟她是同样的人。
“我如果是男儿身,有那机遇学习骑射,才不会心甘情愿屈居人下,为乞得衣食饱暖就替他人卖命,人无志向,活得跟猪狗有多大区别,但可惜我没有这样的运数,但我至少尝试过反抗,你们这样的男子,尽可指责我不自量力,在我看来,你们才是真正的懦夫。你们这些男人,从来不敢反抗强权,只会对我这样的弱女子指手划脚,靠着践踏我的手段,邀宠乞食。”
司空月狐大惑不解。
难不成,这个女子认为就凭这几句话,还能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不成?
“乞得的食物,就真的那么美味可口么?亏你还是身高体壮有长剑在手的男子汉大丈夫,你敢为何事?”
司空月狐看向安余:“我敢上阵杀敌,也敢,把你这类一无是处之辈斩于剑下。”
安余无非是因被她一贯就瞧不上眼的张崇准指责,心中觉得愤慨,又笃信瀛姝为她求情,其实是不敢将她处死,她活着,于东豫而言才存在更大的价值,所以才想逞一逞口舌之快,找补回几分颜面来聊以自慰,没想到被她认定为有如傀儡的区区使团卫,竟然又对她来了死亡威胁!
“我大豫的将士,为君国社稷的安定繁荣不惧马革裹尸,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解救为蛮部奴役的遗民百姓脱离苦难,还之以安居乐业,护之以休养生息,人有荣华富贵的期望不可耻,可耻则是将不劳而获视为理所应当之徒!我的剑下,不杀无辜,敌寇之外,亦诛奸邪,只要奸邪之徒,我可从来不分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