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在那些他正苟且的日子里,已经脱胎换骨。
她不是为了权位,她的心里,住着的已经不仅仅是亲友了。
“除你之外,我也还有父母,我是司空皇族的一员,我生而尊荣,就要为了我享有这样福泽付出代价,但我不觉得我现在应该撤离。”
“南次,你若不走,乔家舅父就不能参与这回突袭计划。”
“难道还要让舅父带兵讨伐汉中?”
“中军得援守襄阳城,防范北赵声东击西,另外,也得拦阻北赵趁机把北汉灭国,将羌部领域夺为己有。”
“可,为何一定要舅父率兵执行此役?”
“因为乔家舅父是你的臂助,南次,储位不能倚靠兵权强行夺取,可储位必须得倚靠兵权巩固,平邑乔是你的母族,就算如果阿伯决意将储位予你,你依然离不开世家的支持,平邑乔现在不掌边军,乔家舅舅需要建立更多的军功,才能使家族尽快崛起,我们既要争储位,务必要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你得先一步回朝,上呈谏言,为乔家舅父争取这个出征的机会。”
瀛姝很有把握。
这回三皇子跟南次主动提出随使北汉,已经大获陛下的赞许,而皇帝陛下一意压制江东贺、长平郑这样的世家,绝不会让此二族所握的军部参与突袭计划,平邑乔的族权如果还为平邑侯掌控,陛下心中或许还有顾虑,但平邑侯现在已经失去了宗长之权,乔子瞻又一直担任着中军的将帅,只要南次提谏,陛下必会允准乔子瞻率部增援襄阳。
平邑乔得获了军功,才有崛起的基础,南次将来,不可缺少臂助,乔家舅父不像平邑侯那样的贪得无厌,可以担当扶持南次的重任,而且陛下的计划,本来也打算重用平邑侯世子,用之制衡野心勃勃的世家。
君权要得以巩固,从来不能依靠提携寒族打压世族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先要分化世家,争取那些有意忠事君国的世家与皇族同心协力,逐步实行改制才是最稳妥以及合理的方式,二十载以来,陛下一直坚持推进这样的策略,如上梁沁、如齐央,都是陛下决意提拔的将领,又如乔子瞻、周景和,也都是深得陛下期许的栋梁之士,陛下从来没有想过铲除一切世家,是因为世家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只图一族之私,甘为蠹国残民的败类。
南次先助母族崛起,没有违背君父稳定社稷的大计。
无非是,会引司空北辰忌惮罢了。
可就算南次什么都不做,司空北辰也不会放过他,从司空北辰的行迳就能看出,他虽也有幸重生,但并没有大彻大悟。
司空月狐今日,借用使团卫的身份为掩饰,跟随瀛姝进入了未央宫的宝光殿。
南次难免有些悻悻然,他不可愿让他眼中的危险人物接近瀛姝左右,司空月狐是害死瀛姝的最大疑凶,这已经成为长在他心头的疮疖,虽然其实他也认同司空月狐绝不至于在这时就加害瀛姝,但瀛姝现在的处境本就危险,南次实在不放心再添个莫大的隐患。
可能怎么办呢?突袭汉中的成败,关系到君国社稷,计划不容有失,而这个计划的制定者就是司空月狐,且计划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司空月狐必须在北汉坐镇,他却不得不先行撤离。
“你留在使驿,不是更加方便联络飞鹰部么?”南次问。
“我只能以使团卫的身份留在使驿,一介使团卫,无法和北汉的大尚臣直接接触。”司空月狐极有耐心解释必须跟去宝光殿的原因:“但作为殿君与左副使的亲卫,我还能就近观察姜高帆究竟可信与否,这一点,至关重要,稍有闪失,就可能前功尽弃,导致殿君、左副使身陷危局。”
瀛姝对于判定姜高帆的底细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直至如今她还瞒着南次的事是,她已经确定姜高帆对她心怀恶意,一个设计要将她“扼杀”在北汉的人,又怎会对她没有提防?她的确需要司空月狐的眼睛助她判断姜高帆的虚实,而且待三皇子及南次都撤离北汉后,她便没了借口再去使驿,很多细节需要和司空月狐当面商量,司空月狐以亲卫的名义留在宝光殿更加适宜及时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