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到长安,阴谋就已迫近。
“多亏有阿姝在我身边。”神元殿君长叹一声:“当时我是真的想答应高氏,那小婢实在可怜,我于心不忍。”
“高氏挑今天才有所试探,她还是惧怕姜白基的,而且我今日明显表现出铁石心肠的一面,她也必定明白她的奸计不会得逞,殿君日后,就当作毫无所察,又或者对高氏的话不舒服了,直接给她脸色看,怎么都行。”
“我都听你的,可是阿姝,我对五殿下也是放心的,我不是信不过三殿下,就是拿不准,三殿下是否也会一时冲动,真要留了不该留的人在身边,五殿下是拦阻不了的。”
瀛姝对此一点不担心。
北部六国,没有必要针对大豫的皇子。
大豫共有七个皇子,最重要的一个皇子司空北辰安安稳稳在建康城中,三皇子和南次,虽然都有夺储的可能,但北部六国巴不得大豫内乱,他们不会代替司空北辰除掉“绊脚石”,司空北辰虽然可能趁机除患,但他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而且三皇子应当不会存在如此广泛的同情心。
神元殿君其实一直没有真正步入权场,她不会理解就算最贫苦的阶级,有的人,也具有最原始的,蓬勃的欲望,可皇子们,哪怕是南次,其实不会轻易信任一个陌生人,不管这个陌生人是贵族,还是奴婢。
包括她,也是如此。
端午日后,使团开始向长安行过,褒斜道虽然是从高山峻岭穿过,且蜿蜒曲折,不过五里一邮,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全程依水而凿建,不缺补给,能通车马,这一条山间的栈道,神元殿君都不觉辛苦,瀛姝也很“适应”,她甚至骑马时多,乘车时少,让高氏都刮目相看了,由衷称赞:“没想到左副使看上去柔弱,骑术竟如此了得。”
连车舆都能通行,栈道其实不险峻,需不着高超的骑术,但骑马总比坐车更耗体力的,不过又不是行军打仗,慢行而已,瀛姝哪能吃不消?她挑着眉:“等到了长安,若有机会,才要真正向女君请教骑射之艺呢。”
“副使竟识箭术?”
“正是因为不精通,才要请教。”
“我素闻贵邦闺秀,多喜琴棋书画,怎么副使却对骑射大感兴趣呢?”
“琴棋书画自然也是喜好的,可并不和喜好弓马骑射相悖,生逢乱世,在研习经史雅艺之外,若有余力,不妨涉猎更多技艺。”
此时,遥遥已见孔雀台,远望那处高岭上的台阁,瀛姝想起司空月狐指着舆图跟她详细说起的那些话,在大江南北一统时,孔雀台是一座单纯的名胜古迹,在那高岭之下的村郭,曾有寒溪双隐两位名士在此长居,双隐相中村子里一个农家的小儿,教授平生所学,后来小儿离开乡野,入关中,经察举入仕,竟为一代明相。
双隐的学生致仕之后,归来故里,当时双隐已经过世,学生想起老师曾带他登上孔雀岭,让他远眺万里山河,告诉他深山僻岭之外,其实那座繁华壮丽的都城并不遥远。
孔雀台其实是这个学生所建,怀念他已经仙逝的业师。
孔雀台因建于高岭之上,便于四顾远瞻,于乱争之世,武陵关附近的孔雀台就发挥了哨岗的作用,既为哨岗,孔雀岭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登上去的了,瀛姝甚至吁停了马,抬头久望孔雀台。
“副使知道孔雀台?”高氏问。
瀛姝才收回目光,一磕马镫,继续与高氏并行:“我爱好看杂书,在一卷游记中读到过孔雀台的典故,刚才听女君说,今日我们会在武陵关驿留,我一路上就留着心,孔雀岭山壁的形廓的确有如开屏之雀尾,就猜到那处台阁,应当就是大济的名臣卓公济主持筑建的孔雀台了。”
瀛姝原本没有登阁的想法,但她故意显示出对褒斜道诸多关隘的谙知,确有别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