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心服口服。
“关于如何确保殿君与你平安从长安脱身,现在设计,也不过纸上谈兵,一切还得等到姜漠使团抵达建康,再作计较,不过还望中女史相信我,如果你们的平安不得保障,我必不会下令用兵。
我朝的使船,只能停靠于汉中,至少殿君与你要登上使船,离开汉中水域,我才会下令兵出蜀州奇袭汉中,这也是我务必不能将这回主战权交给贺执的其中一个原因。”
瀛姝只好道:“多谢殿下计划周全。”
“倒也不必谢我。”
司空月狐走开几步,盛了一盏茶,缓缓喝着,看瀛姝仍然围着那张硕大的舆图打转,不由又是一笑:“这几日,父皇会为殿君多挑几个武婢,只是武婢身手虽好,可却未必虑事缜密,中女史还当多废些心,调教一二,我也会将长安城的地形赶着绘制出来,无论是殿君与中女史,还是武婢,都务必得有个印象。”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于榆打断了。
为防闲杂人等打扰,于榆今日亲自在心宿君的书院门口“护法”,把一看见别有居心的抱琴拦回去好几回,但现在,他也只好打扰主人与中女史的“幽会”了。
军事行动是绝顶机密,便是对于榆这样的心腹,司空月狐也没有透露,于榆不知道四殿下最近跟中女史突然来往频繁的原因,难免会往歪里想,可也就仅限想想——宦官内臣得有宦官内臣的操守,不管主人会娶什么人为正妃,会宠幸正妃还是姬媵,都轮不上宦官内臣指手划脚,他只需要知道,什么人有权直入书院,什么人属于闲杂人等就可以了。
当然还得知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耽搁的,务必需要及时上禀。
“殿下,今日永安齐宅的街门前,闹出了大动静,齐郎将当众宣称出妇,何女君和张少君暴怒而去,没等永安齐把休书和张少君的嫁妆送回张家,张右军竟然又纠集了百余私卫持械滋事,依然是被齐司马平定了,将滋事的私卫尽数扭送建康府衙。”
瀛姝很冷淡,这件事,前生也发生过。
司空月狐就更冷淡了:“齐司马是很知道分寸的,虽然可以直接击杀私闯宅邸的不法之徒,却不会激化矛盾,出个妇而已,大无必要闹得血流成河。”
他似乎听见女子极低的笑声,看过去时,却没看见笑容。
“只是……呃……”
“不必吞吞吐吐,说。”
“今日王少君先去见了故安里,见了六殿下,跟六殿下的交谈未能探听到,可王少君后来又为张少君打抱不平,在永安齐的街门前……自讨其辱了,随后还迳直去了贺宅。”
瀛姝:……
她家四姐居然能搅进这件事故?可真是越来越能闹腾了。
“自讨其辱的经过仔细讲下。”司空月狐对这事却很感兴趣。
于是瀛姝就听了一场精彩的闹剧,她笑不出来,同一家族同一姓氏,就算脸上不觉得羞,正常至少是会尴尬的,家族如同纽带,不管各人有何意愿,都被这条纽带连接着,牵绊着,成为最小的群体,一个人的荣光会成为这个群体的荣光,一个人的耻辱同样也会成为这个群体的耻辱。
司空月狐听完了“故事”,瞄一眼瀛姝,见她往枰上坐下来,耷着眼睑,睫毛跟黑丝帘似的坠着,抿紧了嘴唇,不显怒色,冷冷淡淡的模样。司空月狐挥了挥手,把于榆挥开了,踱了几步。
“我府里的驯师是经过了千挑万选的,可以说连宫里的驯师都比不上他的驯术,却都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挑了只狸猫精心驯教了许久,狸猫非但不会捕鼠,不知毁了多少花草,如今也只能把它关在笼子里,园子里头才算是清静了。”
瀛姝没立时反应过来四殿下怎么突然就“离题万里”了。
“比起江东张这种满门莠草,恐怕只有往祖坟去找才找得到几株良木的状况来,令堂姐惹出再大的笑话来,甚至都不至于会让世人认定临沂王氏的子孙为‘良莠不齐’。”
“殿下可真会安慰人。”瀛姝无语望苍天,望不到天,只能望见梁和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