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司空月狐在出征义州前,她已经示意过对兵法之道颇感兴趣,而今日竟特意出宫来贺谢六娘的新婚之喜,席间还露出了向周将军请教器械设造的浓烈意图,凭司空月狐的心计,不难觉察她的真正想法绝非改良农具而已,后来看似替她铺好了言轨,最终却提醒她,由他来“考较”听完诸多实例的体会……司空月狐应是在委婉地警告她,莫与中军将领密切交集。
她不愿扶助司空北辰的心思,该是已被司空月狐洞悉了。
瀛姝就顿住了步伐,拉着薛娘子的手:“今日出宫,乔嫔还嘱托了我件事,因此没有时间与娘子细论改良农具的事情了,只好改日再叙。”
南次自是与瀛姝一同告辞,他走后,司空月狐还跟周景闲谈了一阵,临走前才道:“其实王女监想要改良农具,父皇很是支持,不过她及薛娘子对于器械机括的了解当然不及将军学识高深,将军若是得闲,加以指教未尝不可,王女监行事是有分寸的,她如今虽在内廷,必知不可使将军牵涉进内廷之争。”
周景才反应过来四皇子不是真的轻视瀛姝,嘲弄之余,存着的却是副热心肠,不由笑道:“之前在围场,王女监就表现过对器械机括的兴趣,还不仅于此,甚至对射猎布阵之事也极为好奇,真难怪今日她听了那么多兵法实例,还兴致勃勃,普通的女子,怕是早觉得枯躁无趣了。”
“父皇虽然因为王女监为王公的孙女,一贯以晚辈待之,可父皇对待乾阳殿的女官,却一视同仁、公私分明,王女监能够这么迅速被授中女史一职,跟她敏而好学的品格有极大关系。”
关于内廷之事,司空月狐不便多向外臣透露,但他自己却是清楚,乾阳殿里现在还不仅仅是瀛姝一个中女史敏而好学,诸多女史,竟都空前的上进,女官之间偶有钩心斗角的不良风气,在乾阳殿中算是涤荡一尽了,父皇俨然是感悟到了纯净之风的“淳良”益处,才有意在内廷推广传扬,而在皇后管执下的内宫,大不利于淳正之气,三夫人中,目前也只有谢夫人相对还算断事公正了。
瀛姝却全然不知道司空月狐对她的赏识,此时,她和南次共乘一车,说的是陈扇仙之事。
“我起初猜测她是想入东宫,如果她是重生人,当然知道司空北辰将会保住储君之位,为了不虚耗青春,消寂于离宫,另寻出路也不为过。但如果真是她怂恿皇后加害郑莲子,阿伯必不会姑息,更不会将她安排到昭阳殿。”
“可如果她是重生人,为何不直接提醒父皇避开祸劫,先认定了司空北辰为出路呢?”
“因为除了白川君,以及你我,应当没人知道阿伯已经掌握了有重生人存在的情况,连你我都不会向阿伯坦言为重生人,更何况陈女仪?谏言一国之君放弃亲征绝非易事,贸然说出重生人一事,更可能被认定为妖言蛊惑,人往往是避难而择易,显而易见的是,虞皇后要比阿伯容易说服多了。”
“那么,难道父皇察觉了陈氏女为重生人,逼问之下,陈氏女承认了,鉴于她并未行恶,于是父皇才网开一面?”
“陈女仪当初能说服皇后信任她为重生人,应该掌握了一件机密,否则皇后也不会轻信,也许她已经把她所知之事告诉了阿伯,阿伯才会用明罚暗保的方式替她另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