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嫔刁钻跋扈,野心贪婪,和江姬完全不一样,可是江嫔在意他,会拈酸吃醋,这和江姬又是相同的,江嫔从来不会往他的枕席上推荐别的女子,她甚至坦言不讳:我想成为陛下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比江山更重要。
江嫔也死了,这样的女子,在他身边似乎注定活不长。
他最厌恨的人,一个是刘氏,一个就是乔嫔,可他太疼爱南次了,不是因为南次的出生刚好是喜获捷报的那天,只有他知道,南次像他的生母。南次出生前一日,他梦到了母嫔,母嫔说:畅儿,你还记得吗?阿母的脚心有颗痣。
他的乳名叫畅儿,只有母嫔这么唤过他。南次出生时,脚心有颗痣,跟母嫔的痣一模一样,而且当南次眉眼长开,真是像极了他的母嫔。他最爱的儿子,因此想给他最平稳的生活,他知道皇位的孤寂,如果被绑在这把椅子上,其实注定成为一个不幸的人。
南次说,爱慕瀛姝。
太子也说,爱慕瀛姝。
最残酷的决定,就在他的取舍之间,而那个冰雪聪明的丫头,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爱慕谁,她否定了太子,可她却没有认定南次,瀛姝没有掩示她的精明强干,他知道,这个丫头的梦想不是相夫教子,她期待更广阔的天地,去施展她的才华,她绝口不提谢夫人,是因为她知道谢夫人的念想终会落空,她对谢夫人有情义,她的所作所为,从来不会损害谢夫人。
瀛姝的确是南次的良配。
可睿智如她,不会看不懂南次的心思,她和南次有距离。他曾经也以为这样的距离是因瀛姝情窦未开,还不懂儿女私情,但借中女仪的口,瀛姝说明了,她并不是不懂儿女私情,她对南次有情,但仍然限于兄妹、知己,也好在,瀛姝对别的男子甚至连这样的情愫都不存在。
这天夜里,司空通去了含光殿。
贺夫人当然不会再让何良人迎驾,她却也料到了皇帝陛下会来“安抚”,她没听说叔祖贺执平安蜀州叛乱失利的意外,只是当回京时,让儿子打听过战况,得到的回音是“战事不会这么迅速结束”,她也认为理当如此——如果太快镇压叛党,怎显得江东贺一族是“临危受命”?既然蜀州的乱局轻易就能平定,别的权阀肯定不会答应朝廷大赏江东贺的军功了。
战事没有结束,陛下就会持续恩宠含光殿,哪怕何氏真是一桶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丝毫不能影响含光殿在内廷的地位,贺夫人根本不打算再提何氏这么个人,她得等皇帝陛下主动提。
司空通的确“主动”:“何氏太轻浮,她只不过是两次侍寝,就忍不住炫耀,全不顾及体统,忘了她是被谁举荐,是含光殿的人,朕若是不给予教诫,只怕满后宫的宫眷尽都相信了她的杜撰,以为朕为她一介选御,竟然当真无视内廷法度,朕决意要肃正内宫风气,岂能立身不正?”
“妾也很惶恐,只以为何氏在妾跟前低眉顺眼的,当能好好服侍陛下,谁知道她是这么不稳重的一个人,妾识人不清,也没能耐拘束好宫御,若是陛下要责处,妾也只好领受了。”
“何氏的错是何氏的错,倒没人胆敢真的编排你,今日朕来含光殿,也是为了让那些居心不良人的断了落井下石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