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邑伯府有处别墅,位于秣陵湖畔,一到秋天,登上别墅里的高楼,就能赏万树金朱,这处别墅因是乔子瞻立军功获得的赏赐,平邑伯不“稀罕”,而任氏因听了瀛姝的建议,干脆就抛开了伯府内的琐事,带着侄女住在别墅里消闲,她在这里接待薛娘子,倒是更加便宜。
先是让林涧陪着客人游园赏景,直到午膳后,任氏才让侄女避开,她知道薛娘子不会平白无故前来攀交。
“我有一些话,女君莫嫌唐突。”薛娘子很直接,一句话略作铺垫,就把听的那些风言风语,三个版本都讲了,然后提出自己的看法:“我知道羊太君的所作所为,更明白这件事必然不是女君授意,当然也和乔世子无关,应当是……乔嫔故意为之。”
“娘子为何做出这样的推断?”
“我不愿说谎,但有些事,恕我不能向女君明言。”薛娘子知道重生的事情非同小可,说出去多半会引火烧身,重启的时下,不少事发生了改变,但都没有她参涉其间,这就说明世上绝非仅只她一个重生人,且别的重生人,势必利用“先知”这个条件企图改变历史,在权争这方战场上,上阵的人会越来越多。
而她,暂时还只想躲于幕后。
“好,我不多问,只洗耳恭听。”任氏也极干脆。
薛娘子莞尔一笑:“平邑伯会因乔嫔涉入储争,但乔嫔没有胜算,如若乔世子不与平邑伯府割裂,必会为乔嫔牵连,乔世子及令郎,为君国骁勇之士,尽损于储争着实令人惋惜。”
割裂!又是一人劝他们割裂!!!
任氏心中大觉震撼,她甚至觉得远处山岭那片艳丽的秋光都渗出了几分凄厉,阵阵凉风,卷来依稀的血腥之气,让她目眩,不由得扶紧了凭几。
“女君若是信我,我愿助女君一臂之力。”薛娘子又说。
“你……为何?”任氏还是忍不住疑问。
薛娘子又是一笑:“我曾经看过一卷闲书,属志怪传记,讲的是一个隐居山野的人,偶拾一面铜镜,每逢月圆之夜,镜中都会显出一些场景,是关于执镜人未来的遭遇,执镜人知道自己的余生,大觉索然无趣,于是改变了隐居的想法,他带着那面宝镜入世,靠着宝镜,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我未拾得宝镜,但我却从这卷书里,大抵预占了自己的人生。
家父便是闲人,我身为女子,比家父更加懒散,三年前我无奈之下听从亲长之命,定了婚事,我自觉我这懒散的性情,大抵是很难为夫家所喜的,更奈何黎郎命薄,夭折于婚前,世人都知道我孀居家中,不瞒女君,我虽不是因为情义而为黎郎守节,但确然不愿再嫁,我已经决意安守自在,在乱世之中,力求一体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