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济高祖至孝。”瀛姝很坚定:“其实能够母仪天下者,福泽都远厚于常人,但正如当今的虞皇后,她对于大豫在建康复立可有半寸功劳,虞皇后又岂能左右华夏存亡?”
轩氏忍不住用手指抹去泪光,瞪视着瀛姝,微张着嘴,她是真没有想到瀛姝不过一介女官,竟然最敢直言虞皇后无用至极!
“虞皇后可曾因为母仪天下,获得半点权势?哪怕是在台城的后廷,贺夫人及郑夫人对她可有一分敬畏?陛下始终顾念与皇后的结发之情,因此力排众议也要立嫡长子为储,可就连陛下,也深知不能给予后族权势,一则,虞氏满门无有子弟立下半分功勋,另则,如江东贺、长平郑乃至于陈郡谢等族,也不可能放任虞氏子弟握有实权。
事实就是,哪怕母仪天下,权势的多寡却不是靠皇后的名义就能求获的,殿君乃神元后裔,纵然要比虞皇后尊贵,可虞皇后尚有族人,殿君却是无依无靠,殿君深思,若然不弃太子妃之位,与太子间必生隔阂,将来……太子可会顾及殿君分毫?”
一语惊醒梦中人。
轩氏呆呆想了许久,侧了脸:“我无姿容,甚至才学有限,空有的只是个神元后裔的名份,我情知难以争得太子的爱重,若再让太子陷于两难的境地,哪怕是逼他娶我为正妃,恐怕也会对我更加厌鄙。
似乎我也只能放弃太子妃位了,如此一来,太子或许还会对我心存感激,日后我的谏言,至少还有被采纳的机会。”
“殿君现要取悦的并非太子,而是,体谅陛下的远谋。”
神元殿君心中一动。
瀛姝微笑:“大济之治时,曾有一史故,济高宗有一宠妃靳夫人,才智不俗,常能提出政谏,济高宗后来因患头风之疾,厌弃太子期,废为河间王,将之软禁于邺城宫。河间王认定是靳夫人进谗言,心中痛恨,可济高宗崩前,仍觉靳夫人之子羸弱多病不宜继位,有意复立河间王储君之位。”
对于这一史故,轩氏当然比瀛姝更加了解。
“靳夫人不仅赞同复立河间王,而且暗使她的兄长往邺城,河间王返京途中遇刺时为靳将军所救,河间王才能得以顺利回京,后河间王虽然与靳夫人间仍有隔阂,可高宗崩前,当着诸多臣公之面,教诫太子期必须尊奉靳夫人为太后,太子期继位后,也逐渐对于靳夫人的才智心生钦佩,就国政之事,常请教于靳太后案前。”
瀛姝眨着眼:“我不知道靳夫人才智究竟如何,不过我十分佩服她能够在那样的乱局中,先后赢得两位君王的敬重,而她之所以能得善终,且名垂青史,无非是因两字,一字为忠,一字为挚。”
轩氏长长吁出一口气:“我明白了,我有我的志向,但现在毕竟是大豫的治下,我若一味只顾念我的志向,只以轩氏一族的荣辱为重,是对陛下的不忠,自然也是对大豫的不挚,我以为只有母仪天下才能实现我的志向,是我太狭隘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有劳王女监,代转……”
“殿君应当自己告诉陛下殿君的决意。”
瀛姝觉得自己应当算作完成使命了,她心中轻快,又眨了眨眼:“我其实早想说了,殿君的容颜并不普通,甚至极为英姿翊爽,不过是因自幼流失于山野,对贵族仪态甚是荒疏,这个嘛,女仪们就能帮助殿君谙练了,而我,对于如何着装,如何打扮,如何保养肌肤,如何调制香息方面大有研究,我可以担保,我有能力让殿君青春长驻。”
“女监不是说容貌不重要么?”
“我可没这么说,容貌是重要的,对自己很重要呢,如果让我在智慧和美貌间必须择一,我会毫不犹豫选择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