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三人见面。
荫烟的目光先冲向瀛姝,因为瀛姝头带幕篱,黑纱长坠,间有玛瑙垂珠,一看就是女子的装扮和身姿,荫烟轻笑一声:“奴还没见过,竟有大家闺秀召红倌人。”
“那你今日算是见识了。”瀛姝隔着乌纱和垂珠打量着荫烟,她的眉修得细长,眉心贴着精致的花钿,画晓霞妆,白单外罩着桃色纱衣,未有红倌人露骨的挑逗,可她的风情应不在衣着,在于眉梢眼底,在于眼角处的一滴朱砂痣,在于她漫不经心的神态,她很年轻,看似莽撞,却懂得了世俗和人性。
她美得浮艳,却心机深沉。
瀛姝很认真地说:“我有话要问你,不说实话,你离不开这艘画舫。”
荫烟很轻篾的笑着,放下琵琶:“女公子确定?”
“我确定。”瀛姝击一击掌。
画舫的垂帘都被拉起来,窗外,和堤岸之间,许多画舫全都声乐大作,有舞伎翩翩起舞,甚至有杂耍伎人、幻术伎人突然间就开始了变演,浮华而喧吵,哪怕荫烟尖声大叫举臂呼救,堤岸上的人们也听不见,看不懂。
能在秦淮河搞出这样的阵势来,对方显然不是普通人。
“女公子想问什么?”荫烟的眉梢眼底,浮艳之色像被四周的喧吵,逐渐吞没了。
至始至终,她都没看南次一眼,她笃定她的生杀,是由面前这个不知面貌的女子决定。
“我不想听琵琶曲,只想听一首唱曲,大抵是关于神元殿君的吧。”
荫烟竟又轻笑一声:“那可就难了,奴只会琵琶,不会唱曲。”
“原来如此。”
瀛姝起身就走,南次也随后而去,可不知道哪里有寒光一闪,往荫烟的眼角刺了一下,她终是厉声道:“等等,买通奴的人是心宿府的抱琴,她称她是奉心宿君之令,心宿君是皇子,奴怎敢不遵?”
“心宿君,你确定?”瀛姝复又坐下,乌纱和瑙珠全然遮掩住她的神情,可是她的嗓音里透出了冷意。
“生死攸关,奴怎敢隐瞒?”
“娘子真是好胆识。”瀛姝道:“证据。”
“这是抱琴给奴的金五铢,抱琴交代,可往阳羡裴家,问裴六郎兑取。”
瀛姝看着那枚金五铢,她当然知道荫烟手中的不仅指一枚,她根本不去验看:“心宿府的抱琴是何人,我不知,但裴珷嘛,似乎和心宿府一贯没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