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次不是太子,皇后的话,太子听之信之,乔嫔的话,南次却自来当作耳边风。
南次过于消极,乔嫔才不敢在谢夫人面前开联姻的口,总不能让堂堂陈郡谢的大宗嫡女,反过来求嫁一个既不居长,又不居嫡,外家仅是中品之族的庶次皇子。
因此这日,谢夫人召她前往昭阳殿“说话”,乔嫔简直喜出望外,直到看仔细了谢夫人懒懒的神色,竟全不如以往热络,她喜悦的心情才褪了热度,更不敢多话了。
“张良人这几日如何,她在愉音阁住得可还习惯?”谢夫人问。
“夫人令妾妥善照看张良人,妾当然不敢怠慢,张良人性情虽要强,不过却还极感激夫人的好意,妾身是沾了夫人的光,张良人对妾身也是恭敬的。”
“她不过还是选女,你是嫔位,她理当恭顺。”
谢夫人垂着眼,伸手轻轻拨弄案上的一朵芍药:“皇后还‘病着’,徐才人有了身孕后又被命案惊着了,因此怕是有一段时间,陛下都会去显阳殿安抚皇后和徐才人,张良人是不够沉着的,至少在愉音阁里,你可不能让她因为心浮气躁惹出乱子来。”
乔嫔一边道诺,眼珠子在睫毛底“走”了几趟——七皇子司空乌啄后,宫中并非没有添丁的喜讯,可要么是小产,要么是夭折,明面上呢却并没有是人为施害的端倪,近几年有孕的后宫份位都不高,哪怕生下了皇子,无论对太子,还是对二、三两个皇子皆不成威胁。郑夫人、贺夫人忙着夺储,皇后忙着固储,这三大方的关注点并不在那些低位份的世妇、女御受宠不受宠,有孕不有孕。
只除了一件事案似有疑云——那是曾经住在含光殿的一个小小中才人,既然是攀附上了贺夫人,于是把昭阳殿视作了仇家,中才人份位低,年纪也轻,虽然不楚楚可怜,却是实打实的青春貌美,有孕后这个中才人只道已经真正飞上枝头,足以把皇后、谢夫人统统不放在眼里,更加的跋扈,竟然在一场家宴时,公然提出要谢夫人替她“试毒”。
后来,这个中才人小产了。
中才人批指控谢夫人加害于她,但没有证据,既无铁证,皇帝当然不可能问罪昭阳殿,这件事看似不了了之了,可到底还是在皇帝心中种下了芥蒂,昭阳殿吃了个小小的闷亏。
吃亏的人,多半不会是动手的人,这是乔嫔自己总结的“经验”,那个中才人早已经成了宫中的白骨,是谁害得她小产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显然,谢夫人还记得她曾经吃过的暗亏,这一回,应当是要算旧账了,乔嫔心里已经有了谱,她不用犹豫,当即就决定了接下谢夫人给的任务。
“帝休现在助着五郎查案,你知道吧?”谢夫人忽然问。
她睨着乔嫔,看乔嫔缓缓摇动着团扇微微笑着,谢夫人就猜乔嫔要说的话,一言一句的,倒像是她已经替乔嫔打好了腹稿,也不知该说乔嫔是她腹中蛔虫,还是该说她把乔嫔的心肠摸得透透的了。
宫里的人事什么时候都不会简单,但实则也复杂不到哪里去,总归再复杂的人心,现在也无非为的是储位,乔嫔既极乐见张良人先为昭阳殿的弃子,又必摘除瀛姝这枚绊脚石,她膝下有皇子,家族平邑乔也并非完全没有利用之处,而且她的儿子甚至还很得琅沂公王斓的欣赏,这就是乔嫔觉得她能被昭阳殿“择优选定”为同盟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