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现在也没想过立即把这套教诲灌输给小彭,在她看来,小彭现在的确应该多读圣贤书。
瀛姝所认为的圣贤书并不仅指儒家经典,大豫虽有儒士,可从来就不独尊儒术,不少名士其实更加追崇老庄的哲思,总之并没有亲亲尊尊那根弦的强势绊限,名士的行为风格颇显率直任涎、清俊通脱——当然,像瀛姝的二伯父王岱那样的假名士不算数。
不管是哪家学说,瀛姝认为都有可取之处,总之这些圣贤书是不会教人趋炎附势、虚伪阴毒的,哪怕就连兵书,开篇也会强调“不战而屈人之兵”,尽管在很多时候,迫不得已都会进入到“其次伐兵”“下兵攻城”的局势。
学习为人处世,其实切忌的就是照搬他人的经验,因为可能遇到的并不是君子,而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老油条甚至阴险小人。
小彭有如一张白纸,虽然已经被丢进了后廷这么一个大墨缸,但谁说白纸经了墨染就一定污秽不堪呢?先知污秽而后惜洁质,这样的人才真正难能可贵。
“我觉得你阿娘并非不爱惜你。”瀛姝这话不是在安慰小彭:“令堂应该也很困惑,不知道她为何明明无错,却会为令尊厌恶,她溺爱你的兄长,是因她在家中,迫切的需要家人的认可,令尊不能给予她爱重,她只能争取儿子的爱重。
可女儿家,终归是要出阁的,无论嫁得是远是近,过于牵挂娘家在令堂看来定会自苦,她狠下心来罚你,是要逼你断情。这虽是我的猜测,但并非完全没有依据。”
小彭听呆了:“阿姐快说依据。”
“我有个二伯母,她是真正的重男轻女,所以从小就教堂姐取悦祖父、祖母,怎样的趋炎附势,用自己的姻缘为兄长谋利,我那堂姐,其实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二伯母从未责罚过她,也是护短的,可我堂姐却从不像你似的无忧无虑,心里想说什么话,堂姐根本就不敢脱口而出。”
“可阿娘为何不教我看圣贤书?连女书、女德都不让我读?”
小彭才问出这话,又恍然大悟了:“我跟姝姐姐讲过,书卷在我家可太珍贵了,藏书室根本就不让女儿家进入,就连儿郎们,也不能擅自把书拿回居院去阅读,不是阿娘不让我看圣贤书,是阿娘也没有办法说服祖父和阿爹让我看书。”
“至于女书、妇德吧,令堂当也读过,且言行规范无不依从书中规条,可结果呢,被夫君厌烦,自然也不会为公婆看重、为妯娌尊敬,她虽不知道应该怎么教导你,但许是觉得,既然不知如何教导,干脆不要误导。小彭刚才说你阿娘责罚你,先是因你替她求情,后又因你不为她求情,我猜她其实想的是,她担心你见多了令尊的无情无义,会影响心态,她是害怕她不幸的婚姻会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