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必要啊。”瀛姝笑:“昨日曲水会上第一件事端,虽然有我三兄、五兄的过错,他们两个也挨罚了,现在还跪祠堂呢,我阿父护短,必得要亲眼目睹裴九郎挨罚他才服气的。”
“你啊,我真是羡慕你。”谢兰约叹息了,但连她自己又是一阵呆怔。
七情六欲和喜怒哀愁她早习惯了憋着,怎么今日在并不熟悉的瀛姝跟前,她竟然叹气了?
“羡慕我什么?”
又被这一问,谢兰约彻底失语了。
“现在这处没外人,六娘可允许我唤一声兰姐姐?”
“你竟知我的闺名?”
“我猜的。”瀛姝冲谢兰约挤挤眼:“去年的曲水会时,我家四姐一口一声写兰者尤其庸俗,我就看出六娘你神色不大对,我就想,要么你喜欢兰花,要么你闺名里必有一个兰字,今日我壮着胆子一试,可不被我试出来了?”
“我羡慕的就是你们,早早就有了表字的女娘,而我们这种没表字的,只能依照排行被人称谓,仿佛连人影都模糊了,重要的是只是个姓氏。”
时下的世族闺秀,但凡及笄,按理来说既有闺名,又该有表字,可像谢六娘这般,她早早就定了亲,那时她还未有表字,于是本家亲长也不好取的了,得等她出嫁后,由婆母抑或夫婿拟定。
“我闺名兰约,大抵日后的表字,也就香、慧之类了,无甚意趣。”
“可被我猜准了!”瀛姝不给谢兰约再添郁闷,这不厚道。
谢兰约其实是才女,不幸的是遇见了这么个世道,她的亲祖父亲父母,处心积虑的是如何让家族稳坐权阀的第一把交椅,对于儿郎女娘的教育都极其严厉,遏制了后辈的天性,不容许陈郡谢氏出一个“叛逆”。
但实则,谢晋本人就挺“叛逆”的。
而这位谢六娘嘛,瀛姝前生的时候和她没太深厚的交情,谢六娘嫁得远,虽然也是上品之族的准宗妇,婚姻看上去挺美满幸福的,不过苍老得太快速,瀛姝后来见她时,她甚至有些驼背了,不到三十岁的女子,像老妇一样拄了根紫檀木雀首的拐杖,两眼空洞无神,当时她的夫婿早已过世。
但就是这么个未老先衰的妇人,却在某年新岁朝庆时,当众向瀛姝鸣冤,瀛姝已经是皇后了,新岁朝庆也要升座,接受外命妇们的拜贺,瀛姝知道谢兰约的字并非她现以为的“香”、“慧”一类,兰约的表字是卿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