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手有余香

全能大画家 杏子与梨 2175 字 2个月前

历史上著名的竹林七贤里的阮籍的族弟阮裕是很有名的美学理论家,就超瞧不起淝水之战的统帅谢安。迷弟谢安年少时曾经眼巴巴的跑出阮裕那里求大佬指点,请教艺术。阮裕随便和他聊了两句,就让仆人把他请出去了,很牛气的教训道“非但能言人者不可得,正索解人亦不可得”。

意思是说,唉,这小子没文化,我不奢求伱能和我讨论艺术,但你连听懂我的话的能力都没有,和你有什么可聊的,明珠暗投罢了。

谢安已经属于整个东晋一朝里超能装逼,超有名士范的了,却在阮裕那里丢了个史诗级大脸,后者堪称逼王之王。

反而是两个人一脉相呈,偏偏高你一线。

你困守瓶颈多年,这一线就好似天堑,极难打破。

这么拳来脚往间才更觉得高深莫测,恐怖如斯。

顾童祥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

顾为经笔下每一个线条,每一个转折,每一个顺手逆手的笔尖变化,顾童祥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好像立刻就学会了。

可组合起来。

咦?

我看到了甚么?学到了甚么?这种灵动感是怎么用最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来呢?

咦?

你这厮好生无礼,怎么能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呢!

“麻瓜·顾老头”重新把屁股彻底往椅背上坐稳当了,并往前挪了挪,好奇心折磨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好歹拿了一辈子画笔。

现在。

学本事的诱惑,战胜了在婶子们那里捍卫“顾老师”名号的虚荣感的诱惑。

也战胜了顾童祥心中最后一丝想要孙子面前,维持住长辈“高贵冷艳”形象的自尊心。

“哈,这线勾的倒有点意思。这全都是那本,那本叫啥来着?”

“《天雨流芳》。”

“对叫《天雨流芳》的书上教的?”

顾童祥心中惊叹。

啥书呀,这么牛逼,翻两页就跟吃了仙丹一样。

就这……还只是林涛先生口中的启蒙读物。

不愧是能成为曹老弟子的人物,这眼光,可真真的算是高出天外去了。

“肯定不只是读书了,应该说是知识储备和我自己绘画心得的感悟结合吧。读书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顾为经知道老爷子可能误会了,笑笑说道。

“林涛教授说,画家感受到瓶颈,并想要突破瓶颈,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两条腿走路。要从【务实】和【务虚】两条道一起下手,务实是‘术’,便是磨炼自己用笔技巧,务虚是‘道’,要打开格局,开括整个人的知识结构和美学修养,便是读书。”

“就拿这勾线来说好了。”

“书上说,勾线最重要的是能做到有‘灵淑之气’,而如何做到有灵淑之气呢,作者便引用了清代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里的观点——学者当先求之笔墨之道,而渲染点缀之事后焉。最初而最要者,不在陈规,在乎以笔勾取其形,能使笔下曲折周到,轻重合宜,无纤毫之失,则形得而神亦在个中矣。”

“哦,这样啊,说的真好。”

顾童祥想了想,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没懂。

好吧,咱确实没文化。

东西方传统的艺术理论著作,后人读起来都有各自的难点。外国的书籍难点集中在语言上,几百年前最严肃正统的经卷全是用拉丁文写的,连小黄文恨不得都是希腊语版的。这是中世纪上流学者所能接受的最通俗的语言。

连法语都不行。

英语文献著作的地位讲道理还不如阿拉伯语文献。

世人印象里,那个时代的代表性英语写作大家,诸如莎士比亚这些人的高大形象,其实都经历了一个在十七、十八世纪的再发现过程,他们从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种德高望重的搞严肃文艺创作的老先生。

文学系的一句暴论,在莎士比亚所生活的时代和他死后的二百年间时光里,他的个人形象其实很近似于文艺复兴时代的郭德纲,而非大文豪。

而那些古代一手文献著作,今日西方搞美术史研究的学者读起来都超级费力,英文版则通常不太可靠。

而东方文献的优势是,华夏文脉一脉相承,绵延未绝。

不用专业的古语言学者。

经过完整的义务教育,且受文言文训练比较好的普通高中生,别说几百年了,读2000年前汉晋两代的原始文章,都没有太大的困难。

但缺点则是,理解起来比较有难度。

尤其是美术范畴,非常考校慧根和悟性,已经进入到了玄学领域。

封建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