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听完后,眉头紧紧皱起。
大宋朝堂“一夫一妻,绝不纳妾”的典范有三人:苏良、王安石、司马光。
但苏良、王安石和司马光还不一样。
苏良儿女双全,王安石的儿子王雱更是已经九岁。
只有司马光膝下无儿无女。
苏良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帮忙。
人人都道王安石拗,其实司马光更拗。
并且,他的拗还有圣贤经典做支撑,想要说服他,难如登天。
苏良在与司马光的接触中,便知其是一个钢铁直男。
他当下的精力全在变法和编书上,让其纳妾,根本不可能。
但是。
如此优良的基因,若无人传承,苏良都觉得有点亏。
苏良思索了片刻,道:“弟妹,你先回去,我吃罢晚饭便去崇文馆,争取今晚便让他回家,至于他会不会纳妾,还是要你们心平气和地去商量。”
“你也莫要再做那些他不喜的事情,依照他的脾气,真有可能一撂挑子,家都不要,然后找个地方编史去了!”
“嗯嗯,我……我……我明白了,多……多谢苏御史,若他今晚回来,我……我就先不提此事了,过完上元节再说!”
听到此话,苏良面带无奈,张氏估计是迈不出无子的坎儿了。
当即,唐宛眉将张氏送了出去。
……
晚饭后。
苏宅主屋内。
唐宛眉一边为苏良换衣服,一边道:“夫君,若咱们成亲后,我一直无所出,你会纳妾吗?”
“不会!”
苏良一脸笃定地摇了摇头,“咱们相识于我最落魄的时候,任何女人都比不了你。”
“如果你不纳妾,我就自杀呢?”
听到此话,苏良一把揽住唐宛眉的腰,瞪眼道:“说什么胡话呢?”
唐宛眉的双手挂在苏良的脖子上。
“今日,我听张氏所讲,感同身受,对一个女人而言,无子就是最大的罪过。纳妾是爱她,不纳妾,反而是害她。”
“她为了司马家能延续香火,极有可能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你去寻司马君实,一定要向他讲明利害,你们男人根本不理解女人的想法。”
苏良点了点头,道:“明白,明白!”
……
夜,微凉。
苏良坐上马车,朝着崇文院奔去。
此时,汴京城的大街上甚是热闹,而汴京城的京朝官们,大多都会在上元节后才正式上衙。
苏良抵达崇文院后,在诸多书屋前,一眼便瞅见了司马光所在的位置。
偌大的馆阁,只有一盏灯明亮。
苏良大步朝着那处灯火明亮的书屋走去。
屋内。
炉火烧得旺盛,上面的水壶已咕咕作响。
司马光一边看书,一边啃着一个馒头,一旁还放着一块咸菜疙瘩。
苏良无奈一笑。
朝堂之上,最不讲究吃喝的便是司马光与王安石。
这两人,对吃住无要求,沉迷于做事。
要是苏良在此加班,再不济也要为自己买上一碗热乎乎的肉馅馄饨。
“咳咳……咳咳……”
苏良干咳两声,司马光才意识到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景明兄,年节之下,你……你怎么来了?”司马光甚是惊诧。
苏良反问道:“年节之下,还是夜晚,你就吃这个?是计相忘给你发俸禄了?还是弟妹将你的钱都收走了?”
司马光尴尬一笑。
“没有,没有,我图个方便,图个方便!”
苏良在司马光的对面缓缓坐下,一边将一旁滚烫的开水倒入茶壶,一边说道:“弟妹来我家了,哭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
“啊?”
司马光连忙站起身来,朝着苏良拱手。
“景明兄,抱歉,实在抱歉,没想到家丑外扬了,我的错,我的错!”
苏良将茶杯推向一旁的司马光。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理?就在这里一直睡下去?”
司马光挠了挠头。
“景明兄,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可能纳妾。吾妻不是首次因此事和我闹矛盾了,过几日她的气儿消了,我便回去,我与她是不可能和离的!”
“然后呢?每年都演几出这样的戏?”
苏良接着道:“弟妹已近崩溃,你该照顾照顾她的情绪了,搬到外面住,实乃逃避之策,不像个男人,她万一想不开,出了意外呢?到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那让我妥协?”司马光看向苏良。
苏良递给司马光一杯茶水,道:“也许是你妥协,也许是她妥协,总要有一个人妥协,至于谁后退一步,你们在屋里商量,前提是:不后悔,不伤害你最亲近的人!”
司马光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我鲁莽了,我……我明日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