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笑道:“发儿自小聪慧,读书更有过目不忘之能,修读经书每每有鞭辟入里的见解,国子监求学之时,葛元先生总能批你一个善字。
十八岁之时,我儿抛弃国子监监生,赫然以白身入科场考试,初次科考,就以进士第一十七名名扬东华门。
人人都以为我儿会以进士出身为荣,哪知,这个人人都引以为荣的进士,对我儿来说却是莫大的耻辱。
辞进士不受我儿当为天下第一人。
又两年,我儿再次以白身入科场,东华门下一甲第三探花之名再次名扬天下,就连官家在读了你的文章之后,都慨然道:如非你是欧阳修之子,需要避嫌,取你一个一甲第一也不为过……
我的儿,欧阳修为有你这个儿子骄傲了数年……直到在哈密见到那些妖孽一般的少年之后,老夫才知道,东京城的繁华,毁掉了老夫的儿子。”
欧阳发抬起头想要分辨一下,见父亲一脸的惋惜,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欧阳修最小的儿子欧阳辩一向深受父母宠爱,噘着嘴道:“哈密穷僻之地,也有英雄?”
欧阳修认真的看着儿子道:“自然有,且不止一位。”
“铁心源?孩儿在国子监听说过这个铁蛤蟆,也听博士们说起过此人,据说他在国子监的课业一向中平而已。”
欧阳修宠溺的瞅瞅小儿子笑道:“汝父如何?”
欧阳辩仰起头骄傲的道:“父亲学问天下敬仰,何须多说。”
欧阳修笑道:“是啊,你父亲皓首穷经四十载,虽无建树,却稍有薄名,在东京还无人能出你父亲之右者。
可惜如此人物见了铁心源一样要施礼,还要恭敬地称呼人家一声大王!”
欧阳棐抗声道:“西域无人遂使竖子成名!”
欧阳修不以为忤反而大笑道:“我儿有意去西域与群雄争锋否?
西域之地广阔无涯,战乱不绝,百姓哀鸣于野,白骨半掩黄沙,正是英雄豪杰一展胸臆之地。”
欧阳棐怒道:“如何不敢!”说完话就看见母亲怒目圆睁连忙又道:“就是舍不得母亲。”
欧阳发抬头平视父亲道:“父亲难道是想要我们兄弟去西域哈密国不成?”
欧阳修正色道:“我儿一心想要名传千古,哈密就是你建功立业的不二之地。”
“东京不成吗?”
欧阳修稍微思虑了一下道:“东京诸人,不过是冢中枯骨,我儿还是莫要沾染。”
欧阳发躬身道:“且容孩儿三思。”
欧阳修点点头道:“去吧,莫要为东京这点基业多虑,我欧阳家即便是耕读传家也好过让尔等在东京蹉跎岁月。”
其余的三个儿子还有些不愿意,对父亲突然隐退觉得很不以为然。
士大夫子弟的优越感让他们以为欧阳家只要不胡来,自然能够长久兴盛下去。
欧阳夫人见儿子们都走了,头发斑白的丈夫也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觉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