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执掌督律司这么久,见过无数千奇百怪的案件,即便是吃人的案子都遇见过两次,唯独没有见过逃税者。”
王安石安静的坐了下来,一双拳头却握得紧紧的,心头极不平静。
霍贤摇摇头继续道:“防止商贾囤积居奇的《市易法》,防止官员上下索贿受贿的《免行法》在哈密同样行不通。
哈密国鼓励商贾囤积居奇,甚至鼓励商贾们购买还没有生产出来的物资,并且把这种行为称之为期货。
因为哈密国的客商多为胡商,购买哪些胡商货物的人都是外国人,因此,哈密国非常喜欢那些商贾这样做,并且千方百计的给他们提供方便,这样一来,身为货物出产地的哈密,以及那些生产货物的哈密商户就获益良多。
至于《免行法》这个良法,在哈密如同鸡肋,哈密官府采购货物的时候,实行的是货比三家,暗中报价的拍卖形式,一旦有官员和商贾暗中勾结提高采购价……立刻就会有他们的同行举报,一旦查实,官员杀头,商贾贬为三等户籍,终生不得从事商贾买卖……”
王安石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瞅着自己发白的指节苦笑道:“老夫来哈密竟然只是一个笑话,铁心源之能竟然强过我们百倍。”
刘攽大笑出声道:“介甫谬矣,万万莫要被哈密表面的繁华所迷惑。
不说别的,如果介甫要在哈密推行新的科举,老夫保证,铁心源一定会奉介甫为上宾,只要介甫能给哈密弄到足够多的读书人,并且让他们自愿参加科举,就算让哈密王建造高台拜介甫为国师,铁心源也一定会甘之如饴。”
霍贤嘿嘿冷笑道:“如今的哈密国全靠铁心源自己在支撑,一旦皇族抽回资材,让哈密国自己养活自己,你根本就看不到目前这样的繁盛场面。
兵力孱弱,百姓愚钝,种族复杂,民不归心,这些已经够让哈密王喝一壶的,兼之身处群狼环伺之地,战事说起就起,如不能在三年中有所改观,哈密国的将来老夫并不看好,用沙子堆砌起来的帝国,终究会坍塌的。”
听霍贤这样说,王安石反而挥挥大手道:“能成不可成之事者必为非常人。
铁心源已经具有非常人的模样,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用来让人惊奇的。
你们说的悲观,是因为你们的眼光只能看到危险,却没有看到危险中蕴藏的机会。
所谓危机,就是危险中还有机会。
大能力者最喜火中取栗,最喜在乱局中求生,凤凰需要浴火才能重生,我对哈密的将来非常的看好。”
刘攽举起桌案上的茶水遥敬王安石一杯道:“愿闻介甫高见。”
王安石笑道:“无他,只因为老夫亲眼看到大宋长公主怀抱幼子乘凤撵,持天子节,金吾卫护卫,御城司开道,大太监王渐执鞭,域外射雕猛士屈身为阶,昔日于阗皇族尽为走狗,所携财货迤逦十里不绝,煌煌如天女驾临。
开封府出迎三十里之遥,鸿胪寺三里一小亭,五里一大亭,红绸铺地,金花洒头宰相于五凤楼迎驾,官家立于皇城潸然泪下。
诸公,可从中看到了什么?”
霍贤刘攽面面相觑,惊骇的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