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没睡着,整半夜,他都睁着眼睛往陈嘉沐的床看,只能见到巨大的一块屏风。
若是往常,他或许会走到床边看她。陈嘉沐总是睡的很沉,梦里,或者半梦半醒的时候,会露出一点天真可爱的表情来。
但他今天有点犹豫了。和陈嘉沐玩一些好像夫妻或者贵女与小倌之间的游戏,他是乐在其中的,但那股劲退下去,他就不得不考虑现在的情况。
考虑他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宫内的权力。失去得就和这权力来到他手中一样快。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急匆匆赶去平寿殿见陈渡。
陈渡还是昨天的那副死样子,精神头不佳,四肢也软绵绵沉甸甸,如同铁块打的棉花。
他一看见方彦,就笑起来,招手叫他近前侍候。
方彦走到他身边,抬眼环顾,平寿殿内的侍女们几乎都换了个遍,一张面熟的脸都没有了。全是春花似的娇嫩面孔,穿的也桃红柳绿一片春色。
再看几个太监呢,也都是战战兢兢的年轻小孩,看样子没在宫里摸爬滚打过的。
方彦心里一沉,面上不变道:“陛下。”
陈渡没听见似的,执起笔,方彦就给他磨墨,但那毛笔在他手中,写出来也并不是什么横竖平稳的字迹,反而是微颤的。
陈渡看,也笑:“朕连笔都拿不稳了。”
他看看方彦 ,又炫耀似的一摊手:“看看我的宫殿,真是活力满满的一处,跟御花园一样。”
方彦低下眼,任由陈渡的目光来回看他,半晌,陈渡又接着说:“青俞,你也年轻着呢。只有我老了,老的动不了了。”
“你怎么又病又能伺候人的?你的身体真是怪得没边。”
方彦说:“陛下,奴才是没有生病一说的。”
陈渡爱听这个,但一撂笔,他就控制不住地闭目睡去了。
方彦的余光瞧着殿内崭新的下人们,他们好像一下变成了挨在一起站着的鬼,射来的目光是阴冷算计的。
这个宫内的所有人都在盼着陈渡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