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彦顿时红了脸,谁都知道他这个进士是靠着父亲韩琦福荫来的,但他还是灵机一动,回声道:“正是!那年世伯还是科举的主考官呢,所以小侄也算是世伯的学生。”
这句话就有些牵强了,先不说韩忠彦压根儿没有考科举,何况曾公亮那年早已拜相,不过是挂了个主考的虚名,但他也并没有参与科举,那一年还是富弼为实际主考官,不过韩忠彦自称是他的学生,他心中也并不抵触,于是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卷轴问道:“这是你亲笔抄写的吗?”
“陈升之说这是绝密报告,不许他人染指,小侄不敢让幕僚代笔。”
“这笔小楷倒是有你父亲的三分功力,写得非常不错,工整简洁,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多谢世伯夸奖!”
曾公亮又问道:“你给我送来这份报告,是想告诉我什么?”
“回禀世伯,这份报告其实基本上是那张辰所写,其他两路监察基本上没有收获,绝大部分内容都是真定府监察结果,小侄看过了监察底稿,这份监察报告应该完全真实,非常触目惊心,而且张辰在半路上还居然遇到山匪袭击,不过此子倒也命大,哼!”
“还有这种事情?”
“据张辰向陈升之汇报,这些山匪是韩缜暗中指使,他们缴获的盔甲就是真定府仓库中的军资。”
曾公亮对此不感兴趣,又问道:“然后呢?”
韩忠彦想了想又道:“世伯,陈升之和张辰追查军资之事只是借口,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反对北伐,这是陈升之亲口告诉我。”
“还有什么消息吗?”
“还有......就是枢密院中不少人也强烈反对北伐,常常来军监所和陈升之商议,有时候张辰也会参加。”
“这个我知道,别的消息呢?”
“别的暂时......没有了。”韩忠彦有些局促不安,若不是他的父亲来信命他多向曾公亮靠拢,打死他都不来,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曾公亮点点头笑道:“我与你父乃多年好友,这回你在关键时刻来向我汇报,足见你我两家情谊深厚啊!
忠彦啊,你继续在军监所积极做事便可,陈升之但有任何风吹草动,你方便的话便来府上与我相商,你放心,我既是你世伯,你父亲不在东京城,我便是你父亲。你在官场上的路,我会尽力帮你铺开......”
韩忠彦忽然鼻子一酸,哽咽道:“世伯对小侄恩重于山,小侄定会告知父亲,我们两家的情谊必然百年不变!世伯大恩,小侄永不敢忘!”
曾公亮只觉后背一阵肉麻,鸡皮疙瘩都起了两层,他笑了笑道:“好!今夜有些晚了,你先回去罢!有什么事情,你可随时和孝直联系。”
韩忠彦连忙答应,他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随后退下了,曾公亮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泥菩萨,心中不由哼了一声,韩忠彦的为人东京城谁不知晓?一个骄横纨绔的高官子弟,如今突然摆出这么诚恳的面向,能有几分值得相信?也不知韩琦那老狐狸打得什么算盘?
曾孝直将韩忠彦送出府门,很快又赶了回来,这时他的妻兄吕国春也在父亲的书房内,吕国春出身市井,但精通文墨,而且极为能干之人,一直被曾公亮器重。
曾公亮拿出韩忠彦的报告给他们二人:“你们拿去抄一些数据案例,然后在东京城内公开,给我大力宣传,最好闹得满城皆知,你们明白了吗?”
“我们明白了,这就去做!”
这其实就是杜忠成所转达太后的意思,让陈升之在前面冲锋,他们在后面助一点风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