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那便是你的同乡。你听我说,这可是间上房,听闻是那什么李重进待过的......”
牢子捏着鼻子,抬臂便往东边那间牢房的铁栏上“砰砰”地砸着,嘴里大声斥道:“傻子,有人来看你了!娘的,还不快起?装死么......”
却见敲了数十下,里面疑似阿树的人犯都未曾动弹,张辰心里没来由一阵不安,赶忙凑上前想看个仔细,却见牢子不耐烦地推了自己一把。
“不忙,我进去看看,小哥你在此候着便是,死囚不详,莫要惹得一身脏!”
张辰面色不好却也只能忍着,只见牢子三下五除二开了锁,圆头长靴一步步地往里探,最后一只靴子狠狠地跺在了那道缩在一角的人影背上,“噗”地发出一声闷响。
“嘿,讨打是吧......”
牢子瞅着纹丝不动的人犯顿时来了心气,弯下腰猛地借力一掰,不料突然短促地“啊”了一声!
摇摆的火光之下,那是一张毫无生气的惨白人脸,双颊早已扭曲,五官尽皆肿胀,自额上到下颌裂开一条细长狰狞的血痕,翻卷的皮肉如同栽在堤岸边的野花一般,往外渗着令人作呕的发黄的液体。
张辰心中翻涌着,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昨日还在驴车上一边欢快地吃着饴糖,一边支支吾吾朝自己傻笑道谢的阿树,就这么死了,像一只腐臭的老鼠死在了暗无天日的肮脏角落。
“晦气!”牢子扯着嘴角,伸手不住地往自己的长靴拍打着,满脸厌恶地走了出来。
张辰冷冷地开口道:“此案还未了结,人犯还未定罪,你们下手怎能如此不知轻重?”
牢子一愣,随后戏谑一笑:“定罪?我说小哥,能到这里头来的,哪个需要定罪?早晚都是要死的,现在死了也算他运气好,免得继续受苦不是?”
张辰抬头只觉天昏地暗,顿时充满了无力感,咬牙道:“事已至此,人总要入土为安。他爹还在城里等着,可否让他过来收敛尸首......”
“想收尸?使不得,这厮早就画了押了,尸首如何处置,还得县尊老爷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