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我心头飘然而起。
“头在冰箱下层,身体则被对折以后塞进了楼顶的蓄水池里,由于发现不及时,就那几天,整栋楼的自来水打开以后都是血粉色的,还有一股儿肌肤开始腐烂的腥臭味,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让人起鸡皮疙瘩,那样的场面,对于一个才从事警察事业没多久的我来说,带来的恶心程度一定是终身难忘的!”陈远国端起桌子上那杯已经冷掉的绿茶,一饮而尽:“等我从情绪中缓过来以后,我就在想,当时的我要是重视一点,接到柳秋秋的报案后便第一时间去找她的话,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样的惨案呢,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愧疚,于是,我向刘所打了报告,申请加入调查小组,但不知什么原因,被拒了。”
“不关我的事!”看着我和一梅师伯鄙视的眼光,刘所立马开口解释,摊开双手,向我们表示着自己的无辜:“我当时只是一个主管刑侦的队长,在人事调动上没有绝对的话语权,我也向所里申请过,我的申请却因为陈远国的工作经验不足被无力地驳回了。”
后来,因为没有发现新证据,柳秋秋的案子被定性成了一个入室抢劫案。但是陈远国坚信整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便开始私下调查了起来,随着自己调查的深入,陈远国发现这件案子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绿酒酒厂,年轻的陈远国还未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敌人,初生的牛犊哪里知道惧怕二字为何物,他一心觉得柳秋秋的死和自己有脱不掉的干系,所以,即便对手强悍,当时陈远国也不打算放弃。
“后来你到底查到了什么?”我越听越感兴趣,继续追问陈远国。
“我找到了王三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李四”陈远国冲我挑眉,一副怪异的模样。
“既然都找到了李四,那么柳秋秋的案子不就可以翻案了吗?,就算翻不了案,多少能找到一些突破口吧”我问。
“当时这个李四是主动来找的我,在我家楼下把我拦住,让我救救他,我年轻,也没多想,就把李四带上了楼”陈远国说到这里,尽然笑了笑,那种略带自嘲的笑容:“李四不是本地人,是隔壁市的,也是专门跑运输营生的货车司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柳秋秋去本地的发车站问了一圈也没人认识,大约也是在事发的半年前,李四在一个专供货车司机吃饭睡觉的中途旅店中结识了同样在里边修整的王三,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李四发现,虽然自己和王三运输的货物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很巧的是,这些货物的批次,手续,还有时间甚至是交接地都是一模一样的,厂家每次都会要求他们运送到省里的一个大型货仓进行二次分配。李四要狡猾一些,便开始怂恿王三私下里试着调换了两人运送的酒水,最开始是一两件,慢慢增加为几十件,李四发现就算这样也不会有人发现,最后还是会被收纳入库,便起了坏心思”
“这李四运送的货物是不是有问题?”听了这么久,一梅师伯终于发问。
“是的,李四运送的酒水全部是贴牌的,虽然看起来和绿酒的酒瓶包装一模一样,但是里面掺和了廉价的工业酒精,要是长时间大量饮用,怕是会喝死人的,刘所,我没说错吧?”可能觉得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怕给所里惹麻烦,陈远国抬头看了一眼刘所,眼神中有些询问的意思。
“没事,你该说说吧,都不是外人”刘所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包香烟,轻弹香烟盒底,两根烟便从开口处滑了出来,刘所抽出其中的一根递给陈远国,陈远国连忙摆手,见陈远国不要,刘所就把那根准备递给陈远国的香烟塞进了自己嘴里,熟练地点上,然后重重吸了一口:“你小子,还真准备戒烟呀,我还以为你那天是同我开玩笑呢”
“刘所见笑了,就是觉得这几年身体不如从前了,得多保养了,不是还得娶媳妇儿咯嘛,到时候身体不好媳妇儿跟着别人跑了我可怎么办呀”陈远国笑笑,话说得没心没肺,也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后来呢,你带着这李四去自首没有呢?”在我看来,案件到这里发展得还不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陈远国落到如此下场。
“柳秋秋是死了,但我在他家找到了王三的就医记录,过敏栏一项里赫然写着酒精二字,这就能推翻王三酒驾事故这点,然后,李四的证词,恰恰又能说明王三李四当初是鬼迷心窍,利用工作之便,用低价买来的假酒偷换掉了准备运输出去的真酒,这一来一回,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半年来王三的收入水平会直线上升,疑点不多,我只要把这些疑点都串联起来,就一定可以推翻之前入室抢劫的结论,把这个案子翻出来重审,在审讯的过程中,说不定还能暴露更多的蛛丝马迹,破案指日可待”陈远国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陈述着他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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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明白了,你说这李四好端端的,钱也找到了,事情也和自己扯不上干系了,那他为什么不带着钱远走高飞呢,而是跑来找一个被冷落的小警察自首,说不定还得被判个三五年,这不符合人性逻辑呀?”一梅师伯睁着她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陷入了回忆中的陈远国,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事情的不合理处。
“是呀,还是一梅妹妹有远见,要是当时的我也能看到这一点,就不会被这可恨的李四牵着鼻子走了,真该死!”陈远国说到这里,捏紧了拳头,我仿佛都能听到他后槽牙上下磨动的声音:“结果,这李四同我回了警察局以后,就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不但不承认自己认识王三,还说是我用钱收买了他,让他来做伪证,你说我和这柳秋秋之前都不认识,我怎么会为了她拿着自己的前途来做这般愚蠢的事情呢?”
“你倒是解释解释内部调查组为什么会在李四家里找到的那张存折呀?我们对照了日期,那天你确是去过银行的,存票根上的字也确确实实是你写的”刘所打断了陈远国的话。
“不是,我去过银行难道就能证明那钱是我存进去的吗?而且我当时就解释了,我真的就是在银行门口遇到一老太太,她说不会写字,让我帮她填一下表格,我哪里会想到这是个陷阱,就帮了她这个忙。刘所,你得相信我呀,我跟着你这么长的时间,我是怎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陈远国有些激动,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刘所。
“你先坐你先坐,别激动,我们这不只是就案子分析分析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带着个人情感来看这个事情,要是这样的话,是永远看不清的”刘所摇了摇头。
“我到是相信陈远国说的话”一梅师伯稚嫩的声音从沙发一角响了起来,虽然不大,但很坚定,见终于有人肯相信自己了,陈远国转过身来很是感激的看着一梅师伯,一梅师伯并未理他,继续缓缓道来:“但是,我相信你没有用呀,我又不是法律,没办法还你的清白,只有找到真相,虽然有些困难,好歹你现在也不是孤身一人了,有我们呀,你别怕,试着用别人的视角去看看整件事,说不定,心态就不一样了,这心态平稳了,真相自己就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