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医学学生,大多数还没接触临床,直接说临床是不是太早了。更何况就算真的去了临床实习,所跟随的医生也不是自己。到时候是否真的能记住这些东西还得两说,要是真记住了又能坚持多久,会不会和教学医生的理念发生冲突。
在马车上,卡维一度绞尽脑汁,但在进入会场后看着眼前这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他立刻想起了年轻时做带教的经历。
啊呀,我怎么都忘了......
他们还是学生,面对的是职业生涯的开篇阶段。现在迫切需要的并不是往空荡荡的脑子塞什么超前的医学知识,而是先学会如何在繁重的实习工作中学习知识。
卡维提着自己的小包走上了演讲台,看了眼时间,然后在身后的板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出现立刻迎来了大量视线,就和其他人一样,讨论无非集中在卡维的国籍和年纪上。然后一小部分看过卡维手术的就开始赞叹他的手术技法,并且和另一小部分持怀疑态度的人开始探讨一些不属于医学范畴的话题。
“时间差不多了,没想到能来那么多人。”
卡维看着满满当当的会场,用法语说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要问的,但今天不是采访的日子,我要在这儿完成一次个人演讲,询问就放在演讲结束后吧。”
在给他们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后,卡维问道:“你们都参加过医院实习了么?”
就和他猜想的一样,大多数人都摇了头,那些没表态的也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医生。受众范围确定后,卡维便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我想问问你们,在整个医学学习的旅程中,哪个时间段是最难的?”
不愧是聚集了全欧洲最顶尖的脑子,这个问题一出现,正确答桉也跟着出现了。
“正如你们所了解的,在漫长的医学学习旅程中,没有哪个学习曲线会像住院医师那样陡峭。刚结束理论学习的实习医生和可以独当一面的住院医师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这也是医生步入其成功旅程中最重要一环。”
卡维说了开场白,并且从带教老师的身份出发,说道:“我不太清楚巴黎医学院的实习制度,在维也纳实习时间并不长,大约在半年左右。这段时间的实习内容非常重要,直接决定了一位毕业生能否快速成为住院医生。”
此时的医生还没有系统考试,更没有所谓的医师执业证,更多的还是医师协会走过场的考核。只要通过医师协会考核,顺利进入医师协会,就算入了门。
但考核本身内容很少,而且答桉非常主观,无法和系统性的笔试+实践操作考核相提并论。
“我相信诸位通过医师协会考核会很轻松,来这儿也肯定不是为了听如何通过考核的。”卡维说道,“我要说的是如何在实习过程中真正学到想要的知识。”
学生对待实习的看法各不相同,但都想尽量学到东西,可惜很多人力气用错了地方。
“首先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卡维在板子上写道,[你们是学生,摆正态度,享受学习]:“学生自然是学为主,为什么要去学?因为你们不懂所以才要学。所以在遇到不懂的就大大方方地说‘不懂’,然后在老师的讲解中找到答桉,并且回馈给老师你记下了。
那些为了照顾自尊谎称自己懂的都是蠢货,临床不是学校,错误的反馈会让老师对你的判断出现错误,进而把这些错误叠加到病人的身上。
所以做好自己,保证精力充沛,制定好学习目标,按时完成自己的工作。”
纯文字说教总是枯燥的,即使卡维说的都是很宝贵的个人经验也会降低演讲质量。所以在结束了第一条后,他引入了一个典型病例:“我们现在就以之前那例腹痛女病人为例,讲述实习医生需要做些什么。”
卡维把病史写在了板子上:
[病人,女性,名叫尤格妮,18岁。两天前出现腹痛,有便秘,并没有呕吐。一开始由内科诊断为歇斯底里症,回家选用灌肠剂做调养,便秘缓解,但对腹痛效果一般。
第二天腹痛加重,再次内科求诊,考虑吃过一块放久了的面包,诊断为胃肠炎症,在灌肠基础上再加上水银催吐。父母并没有照做,而是给了锑剂继续导泻,收效依然甚微。
第三天腹痛不退,甚至有继续加重的迹象,最后找到了外科,被诊断为轻度歇斯底里症和尾炎,收治入院。]
卡维没有询问他们如何处理,因为他们现在还做不到,一切还是要从基本做起:“可能和你们医学院的理论课上的内容不同,如果要找一个临床医学的基础,那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沟通。它贯穿你整个医生生涯,不论是和你的同僚还是病人,都需要信息沟通。
现在这位病人收进了你所管理的病房,因为首诊的是居永医生,从没见过病人的塞迪约教授想询问一下她的情况,谁能负责汇报一下?”
汇报自然不同于板书,口头无法做到回朔,所以关键在于如何在短时间内勾勒出清晰完整的病人“画面”。
首先举手发言就犯了许多实习生习惯的错误:“我会把她描述成[一个患有轻度歇斯底里症,曾经吃过些不洁食物,有少量腹泻无呕吐,持续腹痛两天,曾经使用草药灌肠和锑剂治疗均无效的18岁女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