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拿过诺奖的托尔斯泰声名享誉,拿到手的那位作家你却连是谁都不知道。
你还要拿诺贝尔奖说事儿?
《产经新闻》马上意识到没办法应对这个老狐狸,转而把矛头瞄准代表团的年轻人。
“请贵方没来过日本的这些青年朋友谈谈第一次来日本的感受。”
丰田正子皱了皱眉,正想中止《产经新闻》的提问,结果已经有声音插进来:“我是第一次来到东京都,这里的确要比我们国家繁华很多.”
翻译人员握着话筒同声传译,丰田正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站在巴金身后的那名小伙子,名为江弦的随行人员。
只见他握着话筒,不紧不慢道:“我昨天入住酒店以后出去了一趟,看到路边的人都是甩着大钞票打车,我坐了一趟你们的出租车,起步价居然要整整一万日元!
东京消费水平之高,这真是让我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记者露出满意的笑,非常满足于江弦的回答,完全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回到酒店,我和酒店的工作人员简单聊了一下,他说东京人就是生活在大量消费里,他说你们有信贷、信用卡、分期付款。
这可真是太方便了!”
江弦忍不住拍了把大腿,“要知道在我们国家,买东西还要用票,没想到你们的消费居然还可以超前透支,那位工作人员给我分享,他的妻子在前些天买衣服花费了整整三十万日元,分六期,每期只需要还款五万元
提前消费,每个月只从薪水里扣除那么一点偿还,这样的生活一定特别轻松吧。”
特别轻松吧五个字,江弦特地放慢了语速。
记者一听这话立马愣住。
嗯?贷款买衣服?
我老婆败家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弦仍旧是面带笑意:“哦,我听说你们上班还有业绩指标,大家常常要在办公室里一块儿喊口号,彰显团结,任何人都不允许自己拖团队后腿,有时候甚至会羞愧的自尽,这种企业文化真是令人震惊。
另外在我看来,你们还很爱岗敬业,听说日本的企业从来没有人会公开谈论加班,每个人下班以后都会默默的无声继续加班。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的工人一到点就下班了,一分钟都不愿意拖。
另外我看到东京有很多优秀的大学,一定培养出了很多大学生吧?
我们就不行,我们大学比较少,大学生也比较少,前几年我们才恢复了高考,好在我们大学生的就业压力没那么大,只要大学毕业就给分配工作了哦,对了。
东京这么寸土寸金的好地方,房子应该不便宜,我看到你们的房子整整齐齐特别漂亮,找人问了一下,一户建好像是.四千万日元?换算成人民币都好几十万了,太可怕了,要知道我们的月收入才几十块,可以看出东京人民收入一定很高,不然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
说起来,我们的房子就没你们那么漂亮,我们工资也比较低,如果要买房的话完全买不起,不过我们单位给分配房子,每个月只交点租金就行了,大概是几百日元。
还有你们的退休年龄!
真是让人羡慕啊,听说你们普遍退休早,工程师35岁就要被退休了。
不可思议,才35岁居然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我们就不行,我们的工人男人要工作到60岁、女人要工作到55岁呢。
哎?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快退休了没有?”
噗嗤。
吴青和李小林她们齐齐低头,万方比较不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任谁都听出来了,江弦这小子分明就是在阴阳怪气。
《产经新闻》的记者脸涨的跟猪肝似得,想反驳几句,可又没什么办法反驳。
因为他们的社会就是江弦口中这样。
在35岁到来之前,必须发了疯地工作、赚钱、升职,不然一到35岁,你就得被迫“退休”。
而且不止这一条,提前消费、加班、就业、住房、失业.江弦说的每一条,简直都直击他最痛的痛点。
这小子了解的就好像真的当过“社畜”一样。
没错,“社畜”这个词语是日本人发明的。
很多日本人都因为当下这种环境陷入崩溃,纸醉金迷的背后是他们这群“社畜”大把大把掉头发,每天喝酒消愁,然后再依靠买买买来发泄压力.
如此恶性循环。
一旦崩溃,就选择“谢罪”。
各位的电脑当中一定有个奇怪的文件夹,而这些奇怪作品之中,一定有关于“上班族的太太”这一题材。
艺术,恰恰来自于现实。
这背后就是他们日本人生活的无奈。
一个丈夫,每天疯狂加班、时刻担心被社会淘汰,被工作压力迷晕了双眼,只知道将妻子作为发泄一时欲望的“工具人”,根本没有耐心和她好好交流。
一个妻子,整日缺乏和爱人的交流,只能利用买买买来弥补心灵的空虚,而这个时候,一旦有人给出一点甜头,就像是沙漠中的人遇到了水,自然很容易侵入。
“刚才那位记者,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么?”江弦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带着一抹优雅。
《产经新闻》的记者的记者这会儿脸一阵青、一阵紫的,如丧考妣。
一想到这次不仅毫无建树,还丢了这么大脸,他全身都在发抖,心脏也几乎要停摆了。
没错,压力就是这么大。
在日本,工作做的臭,没关系,下辈子注意点吧。
我们日本的特色就是,你能干干,不能干的话就换一个干的了的干,反正有的是人干。
代表团成员们脸上都洋溢着欢喜之色,这本来是挺不容易化解的一个问题,言辞如果太激烈显得没有风度、不好收场,言辞太软弱又容易被对方抓住话柄,丢国家脸面。
江弦的处理那简直刚刚好!
说的全是你们的好,偏偏就给你们小心脏说的受不了。
陈喜儒心里那叫个痛快,他们当然能看出,这家《产经新闻》带有一定程度的敌意,问题那么的咄咄逼人。
不过江弦做的好啊,就得这么的,阴阳怪气,恶心死他们!
才和江弦住了一天,陈喜儒就有些和他沆瀣一气了。
新华社驻东京记者王大军也在盯着现场这一幕,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放松,到大笑,到解气。
这个江弦做得太漂亮!有气魄、有胆量!这件事值得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