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东京,号称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都市群,街两侧高楼林立,灯红酒绿,行人的装束潮流到仿佛是几十年后的现代社会,男人西裤衬衫,女人黑丝袜包臀裙高跟鞋大波浪拎皮包。
不管是心里有多恨日本,面对这样压倒性的直接冲击都会一阵目眩。
万方看的是目不转睛,小声叹道:“这就是现代化以后的模样么?”
“现代化?”
江弦指了指街边浓妆艳抹的女人,“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穿民族服饰的女人?”
“是妓女。”
“.”
“表面开放,实则还是封建社会,还是美国的半殖民地。”
几人沉默一会,吴青分享道:“昨天和酒店服务人员聊天,听说东京人吃饭的时候甚至要加一些金箔到寿司和酒力,来表现出自己的富有。”
“金箔?这玩意儿能吃么?”李小林吓了一跳。
“听说是可食用的金箔。”吴青说。
“拿金子吃?这也太奢侈了。”万方感叹。
“金箔不算什么。”
江弦又开始哔哔,给她们科普道:“日本最顶级的富豪不仅吃金箔,还有一种宴席备受日本人推崇,食材那叫个奇异,他们吃大便”
此话一出,车里顿时充满浓郁的味道,三个女同志全都听傻了。
“你说什么?”
“大便。”
“yue!”
万方才刚脑补了下那个场景,身体就有了反应,捂住嘴巴,一阵干呕。
李小林也是被恶心的不行,干呕了好几下,司机还以为她俩晕车,体贴的递给她俩一个袋子。
“人家特别讲究,必须是特定人选拉出来的,而且是早早就定制,往往要等几个月才能吃上这么一顿.”江弦还在继续讲着。
吴青实在是听不下去,捂着嘴唇,“江弦!你别胡说了!”
她感觉自己都脏了,早上吃到肚子里的饭都变了味道。
“真的,是人家讲给我的。”江弦一本正经的说,“人家可说了,虽然这玩意是大便,但处理的特别干净,是纯粹的、干净的大便,里面不掺杂任何污秽,吃了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江弦,别说了行不行?!”李小林急死了,这会捂着嘴唇,胃里一阵一阵的剧烈收缩。
车子终于抵达首相官邸,一进院子,戴着白手套的警察纷纷敬礼,礼宾官跑过来开车门,引领大家走进会客厅。
途中,巴金注意到三女脸色惨白,还关心了一下是否晕车的问题。
马上一群日本官员进来了,为首的是首相铃木。
这位也是老艺术家了,前任首相大平在竞选中突发心脏病身亡,他就这么“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更是有名言道:“我拿的不是贿赂,我只是替他保管一下。”
他有个女婿,就是臭名昭著的麻生太狼,一本正经的吹嘘废水加工以后能喝的那个。
铃木势单力薄,羽翼薄弱,这会儿就是随大流,主张友好,先握手,跟巴金和冰心简单寒暄,而后互送礼物,坐下聊天。
“我们送给贵国的樱树长得怎么样?”
“已经开花了。”
“樱花是日本的象征,象征中国的是什么花?”
巴金说:“梅花。”
“中国幅员辽阔,奇花异卉很多,选岀一种代表中国的花,可不容易。”
聊了半小时天,代表团起身告辞。
还有下一项活动,代表团乘车转去附近的另一会馆。
亚非作家日委会事务局长丰田正子一路陪同,小声给代表团提醒,“今天来的记者比较多,贵方如果碰到尖锐的问题可以不予回答,我们将安排人控制现场。”
馆内周围陈设简朴,铺着红地毯,摆着两排沙发和茶几。
代表团的老人们在椅子上坐下,江弦几个随行人员自然是站在椅子后面。
几十名记者拥上前来拍照,快门声、闪光灯声响成一片。
维持了下秩序,进入到记者提问环节。
首先是《朝阳新闻》问了几个,很快轮着《产经新闻》,这是著名右翼报刊,极力主张支持参拜厕所。
“贵方很多成员都是第一次来到日本,不知道贵方面对东京之繁华景象,内心作何感想?”
此问题显然不怀好意,代表团所有人表情都变得慎重起来。
巴金经验丰富,一脸自然的笑笑:“日本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在技术方面,日本站在稍前一点,但在精神文化方面,要向中国学习。”
对于这样双方利好的回答《产经新闻》的记者并不买账,马上又问:
“在精神文化方面日本为什么要向中国学习?日本的川端康成是亚洲第二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可是中国没有任何一名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很多人传言1968年川端康成那年的诺奖票数最高是老舍,诺贝尔奖的规矩是投票过程50年内保密,1968年投票过程在2019年公布了,票数最高就是川端康成,并不是传言说的那样。
巴金的回答相当漂亮:“在孔子、在李白、在曹雪芹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在中国文化最灿烂的年代,诺贝尔还没有诞生。
另外,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他也没有获得过诺贝尔奖。”
巴金这个回答一出,代表团成员都点点头,露出笑容。
不过《产经新闻》的记者仍是不依不饶。
“巴金先生,请注意一下,诺贝尔奖在原则上并不能授予已去世的人。”
巴金笑了笑,“好,那我们就就说活着的。
1901年开始创办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托尔斯泰还在世,可是一直到托尔斯泰去世的1910年,这十年间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德国人、波兰人、西班牙人、意大利人,写冒险的英国人吉卜林和写儿童文学的瑞典人拉格洛夫都拿奖了,托尔斯泰也没获奖,难道我们能不承认他的伟大、不承认俄国文学的灿烂。
我还要反问你一个问题:
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并没有颁给托尔斯泰,那它究竟颁给了谁?”
记者眉头皱起,被问的哑口无言。
巴金的一番话已经把诺奖的性质说的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