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过往的认知概念,从【有】变成了【无】,亦或者从【无】变成了【有】。
即: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并在心中抛却了旧的【名(认知)】,进而形成了新的【名(认知)】。
“哇,确实有些复杂。”
华阳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原来有无相生,还能这么理解……”
华阳太后还以为道家只有出世寻求大道的那一套。
却没想到……
竟还有这般玄妙的理论。
再观嬴政……
嬴政过往对于道家,极其的没有好感。
因为吕不韦曾经就拿无为二字,屡屡妨碍嬴政执掌国政。
美其名曰。
管仲昔年跟齐桓公成就了一番君臣携手的佳话。
吕不韦也想让嬴政只负责宗庙祭祀,他则担任管仲的角色,复刻成为千古秦公。
奈何。
嬴政并非齐桓公。
因为嬴政非常清楚,齐桓公的下场乃是被活活饿死的。
吕不韦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让嬴政对于道家无为,越发排斥。
直至许尚的出现,才逐渐让道家在嬴政的心中,重新获得了正名。
另外。
有无相生还只是道德经中非常基础的逻辑论调。
余下还有……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以及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
想到这里。
嬴政同样有感到略微头疼……嘶,要长脑子了……
终于。
许尚缓声询问:“乌小友,你可理解了?”
乌氏陀呆呆点头:“前辈,我好像有点懂了。”
“嗯,好像懂了,也算你懂了。”
许尚对乌氏陀尽显宽容之色。
惹得屠雎想起了昔日自己被夫子一顿教训,然后不得不开旋赔礼的过往。
哎。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夫子对一个胡人的态度,都比对他更加宽容。
屠雎表示真有点伤心了。
旁侧。
许尚继续道:“乌小友,人生在世,其实就是不断在心中形成【名】,直至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全部由一个个【名】组成了,便意味着我们长大了。”
“比如石杯,石桌,浊酒,亭阁,槐树,落叶,泥土,山岩……它们无一不是我们心中的【名】。”
“所谓坐忘,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忘却所有的【名】,寻找到自己的本心,进而贴合大道。”
“即:莫要【着相】,也切忌【住因】、【住果】、【住念】、【住心】。”
……
许尚总算以【有无相生】为引。
解释清楚了何为【名】。
尔后他又用道家坐忘,转到了佛学的着相,以及住因、住果,住念、住心……
这四住的意思代表了执着于因果,同时心有执念,时时在意。
也就是无法放下。
在许尚看来,道家坐忘的部分基础理论,与佛学都是共通的。
亦如阳明心学,实乃融合了儒释道三家精髓而成。
世间之理。
当是一通百通。
“前辈。”
乌氏陀张了张嘴:“您前面的话,我大概能懂了,但最后一句……究竟何为着相……”
乌氏陀显然不可能跟得上许尚的思维。
甚至于。
现在就连颜产也有点懵了。
因为颜产原以为许尚会继续开解道家之真意。
结果许尚话风一转。
颜产立马也感觉自己听不懂了。
“所谓着相之意,非常简单。”
许尚勾起嘴角:“乌小友,比如你身上穿着的胡服,便是一个【名】,周围的人都会因为这个【名】,对你颇有微词,甚至多加排挤,这就是周围之人皆【着相】。”
“你如果因此生出了愤慨之心,恼怒之意,便是住因、住果,也【着相】了。”
“因为实际上你身上的胡服,跟那些儒袍、布衣什么的,本质上皆是庇体之用,没有任何区别。”
“同理,儒家通过礼乐制度,更加详细的区分出了等级制度。”
“以至于某些士卿,自诩穿了齐纨鲁缟,奢侈加身,便能够高人一等,进而展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亦是【着相】!”
“同时,物有大小,事分好坏,才论高低,以及尊卑有别,血统贵贱,全部都是【着相】!”
“故,儒家实乃……罪莫大焉!”
……
物就是物,何分大小?
事就是事,何分好坏?
才就是才,何论高低?
所谓尊卑贵贱……
世人皆有佛性,故而众生平等,又何来尊卑贵贱之说呢?
放到后世。
所谓装逼二字,便是妥妥的着相。
你开着保时捷卡宴,我开着国产比亚迪,都是代步之用。
你如果觉得比我牛逼,那就是你着相了。
我如果看到你的卡宴,遂觉得自己的比亚迪拿不出手,心生自卑之念,那就是我着相了。
车就是车。
它们的本质并无区别。
区别的唯有……人心!
许尚:“小友,你着相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