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刘健阴沉着脸提醒道。
你谢迁什么身份,凭什么认为皇帝是在故意针对你?
你说这话,就是大不敬。
谢迁则好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呵呵道:“那以后是否我们在一些事情上,也可以如今日这般,故意把话反着说?”
李东阳道:“一次两次尚可,你没见到,散朝之后那么多人都对我们的态度有所不解?不过我等所提出的,并未超出朝堂秩序的本末,也并非是无的放矢,有时……或真是可以考虑一下。”
在合理的范围之内,用皇帝对文臣的抵触,说一些反话,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刘健则似乎对李东阳和谢迁的乐观感觉到气恼,他道:“如今失去陛下的绝对信任,在你们看来,这倒成了可以利用之处?”
这下李东阳和谢迁也都没话说了。
做文臣的,还是顶级文臣,这么不受皇帝的待见,我们说什么都要被皇帝往反着来,居然还想着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先说脸皮厚不厚的问题,就说以后在文臣中的话语权,也必然是大打折扣。
这队伍还怎么带?
刘健道:“你们没发现,最近陛下没再提有关新入阁人选的事情?”
谢迁一时没明白过来刘健为何要提这个。
李东阳则心思敏锐,他点头道:“如此也是,看来应该是由我们主动去提出新入阁的人选,既能跟陛下表明,我等并无刚愎自用之意,如此也能缓和跟陛下的关系。一举两得。”
一边表明我们并不恋权,一边跟皇帝讲和,维持融洽的关系。
看起来增加一个内阁大臣,且还不是我们的嫡系,会导致权力旁落,但若是新入阁的人本来排次就是最后,那他对朝堂的影响力也很有限,却会让皇帝觉得,我们已经把自己的铁盘势力范围划分出去一些,让皇帝对我们放下最大的警惕心理。
谢迁有些恼恨道:“都怪张秉宽这两年的崛起,也逼着我们不得不做一些违背本心之事。”
李东阳道:“于乔,你这想法有些危险,内阁人选本就是由陛下所决定,弘治十一年之后,我等三人虽然尽职尽责,但很多时候阁部也会因为人手不足而懈怠了公务,上听处的成立便是对此的补充,若陛下再提入值上听处的人选,我等何不将新入阁之人也推上去?”
“那不是……”
谢迁正要抱怨,却还是有所收敛,回头看着刘健。
谢迁没说完的话,大概就是“养虎为患”这种。
让他入阁进来,内阁排次第四,本身没什么影响力,我们却非要让这位阁臣进上听处,那他在朝堂上说话的份量可就高了,那等于说是我们培养出个大隐患。
李东阳摇头道:“如今是要让陛下定下上听处的规矩,就如同内阁所设立时所定的规则一样,阁臣同时兼领上听处差事,如此也会让我们随时知晓那边的情况,同时以后入阁者入上听处值守,算是对人的磨砺,以后但凡为次辅者,也可有入值上听处的资历,那到底是上听处为上,还是内阁为先呢?”
李东阳说这话的时候,刘健只是听着没反对。
显然这件事,二人一早有过商讨,只是谢迁不知道而已。
谢迁随即也就听明白了,现在就是要趁着皇帝会找信任之人,比如说王鏊,在其入阁的情况下,顺带推荐此人入值上听处,来定一个“规矩”,那就是以内阁大臣排名最低的一人,也同时兼领上听处的差事。
如此最大程度保证内阁跟上听处之间不割裂,以保证内阁大臣在朝的声望和地位。
谢迁道:“言外之意,就算是对眼下的局势有所损伤,那也是在所不惜?”
李东阳叹道:“意气之争实在没有必要,一切还是要以维持朝堂的稳定为先。这秩序所定,最关键不在于我等态度如何,还是要看陛下的态度,不退如何会有进呢?”
“唉!”
谢迁平时乐天派,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到这时候却好像感受到了极大的使命感。
那是对传统文臣主持朝务的一种坚持,或者叫儒官治国理念的坚持。
最后谢迁也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本来这件事的谋划就没经过他,他只是内阁中最后知晓此事之人,现在为了大局势的利益,也只能牺牲小我的利益……这件事对内阁之人影响最大的,大概也就是他谢迁。
他内阁中排次就是第三,现在进来个第四,直接兼任入值上听处大臣身份,那他谢迁论地位可能还不如新入阁这位。
甚至以后在刘健和李东阳退下去之后,他也未必能当上首辅,很可能要跟着一起退,因为无论从资历还是声望,他谢迁可能都要给这位“后辈”提鞋,真就是自己找个人,骑在自己头上拉屎。
……
……
内阁三人商定方略之后,也随即上奏请示,提出由皇帝朝堂上商议新入阁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