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朱祐樘的意思,还想当众放几炮振奋一下军心和民心,但德胜门外毕竟是大明水路运输的终点站,这里的民居相对较多,再加上张周临时没有去准备空包弹,也就没必要搞此动静。
在张周上马之后,一行三千人,后面还跟着一千多名赶着马车等随军的工匠,一起踏上往宣府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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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宽啊,看你这架势,真像是要搬家呀。”
张懋负责代天子送张周出征,走到城郊,也即将到十里亭,张懋骑在马上,笑盈盈对张周道。
此时张周身后跟着几个同样骑马的人。
都是缓步而行。
除了张懋的孙子张仑之外,还有被张周临时调过来的未来大舅子林庭,此时林庭已不再是观政进士,而是临时被委派以工部主事。
新科进士六部观政之后授以六部主事之职,就算林庭授官早了一些,但张周也没破坏规矩非要把身边人越级提升。
或者说,张周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升官上坐火箭就足够了。
张周笑道:“张老言笑了,我此行宣府,能带的炮和火器不多,到了之后还要自行筹措铸炮等事,这不我还要去一趟西山,把西山的家底给带上,到宣府之后既要演兵演炮,还要开矿……不多带点人怎么行?”
张懋哈哈一笑。
心里在想,你小子话还挺多的,问你一句你回我十句!
“但秉宽,我看你用人方面,好像很单薄,怎么没跟陛下多请调一些朝官随行?或者你也该请一些幕宾,要是你手头有拮据的地方,老夫可以帮你。”
张懋很热心。
他的意思,人家出征就算不能拖家带口,但也至少带三五个幕僚,遇到什么大事先由身边人开会商讨完毕,你作为主帅只需要择选幕僚意见中的精华便可,不用事事由你亲力亲为。
而你倒好,能带的不过是我孙子和你未来大舅子,怎么看你这排场都很寒酸。
张周道:“我最近是没什么银子,都给陛下,为朝臣折色俸钞了。”
“呃……”
张懋闻言这才想起来。
张周是缺钱吗?
如果缺钱,还把银子拿出来收买大臣,让皇帝同意他开矿?
“用人嘛,不在多,而在精,而且我定战略时,所用的方法和方式跟他人就是有本质区别,他人的意见我也很难听进去啊。”张周拿出一副自己本身还是“礼贤下士”,奈何自己本事太大,他人的意见都是狗屎的架势。
其实也在跟张懋说。
张老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能上达天意,还用听那群人的意见?还有你的意见,其实也跟狗屎一样。
张周指了指正勒着马缰刻意跟张周和张懋保持一定距离的林庭,道:“也不是我非要用亲,而在于我没人可用,了解我的人尚且跟我之间有隔阂,更何况是那些形同陌路的臣僚?”
林庭本来就是因为听到张周跟张懋的对话,觉得自己不方便听,才有意拉开距离的。
听了这话,他更觉得自己有点无地自容。
自己有意要回避的举动,难道被未来妹夫觉得,是他没有足够的信任?
这……哪跟哪?
我跟谁讲道理去?
张懋笑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见过那么多的文臣武将,自问对世间人的品性了解颇深,却未曾见过你这般生性不羁,却能处处为陛下和大明着想的能臣,老夫算是开眼了。”
张周眯着眼,笑望着张懋。
好似在说,这就让你开眼?
以后让你开眼的地方更多,咱走着瞧。
……
……
张周出征了,他的计划是先去西山,把往宣府运煤的事先给商定好了,再调一批工匠,如此穿过居庸关,一路往宣府去。
沿途也要防备鞑靼人突然绕道杀过来,毕竟他麾下的兵马行进速度并不快,又是火炮又是工匠的,如张懋所说,怎么看都像是搬家,不像是去打仗的。
若是要用心用兵,在行军上一定要保持速度,而张周这么个行军法,一天能走八十里都能累死人。
在张周出发之后,朝堂有关张周的非议突然就多了起来。
朱祐樘也是没料到,张周人在京城时,就算有人拿张周既为道士又为读书人的事说事,但也没形成气候,但张周一走,参劾张周的奏疏如同雪片一样,一两天时间,就堆满了朱祐樘面前的案桌。
“……陛下,能找到的,基本都在这里,可能陆续还会有。”
戴义与司礼监剩下三人都立在一边,神色谨慎望着君王。
朱祐樘随便拿起一份,看过之后也不客气直接丢在地上,语带奚落道:“朕倒是没料到,就算秉宽去宣府治军,犯了他们的忌讳,可秉宽走之前没人提,走了之后却这般执着,到底是在说朕用错了秉宽,还是说朕信错了他们?”
这问题,显然不是司礼监这几位能回答的。
文官玩落井下石这一套可是很溜的,当然现在张周还没掉到井里,但他们隐约可能觉得,张周已经在井边晃悠了。
“看看这个,说是以方士治军,从来都是祸国殃民之始,还拿靖康之变时宋钦宗宠信郭京以至华夏倾覆大半的典故做比,朕有那么昏庸无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