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的慷慨激昂,对围站在周围的翰林同僚们说道:“北伐南征,打了四个月,打出什么结果,天下不知!
督理处十一月发了份公文,说是辽东大捷,大败图们汗,击退其来犯。怎么个大捷,没了下文。”
有人在旁边说:“说是着辽东地方清点战果,只是连下大雪,天寒地冻,清点起来非常困难。据说督理处和兵部派去勘查的官吏,差点被冻死在路上。”
沈鲤不屑道:“荒谬!真是荒谬!全是托词,只要有心去做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能把事情办好!西苑一党,号称天下能臣干吏聚集,怎么一个清点战果的小事,就做不好?”
旁边有人看着他身上厚厚的棉袄,披着的貂皮,围着的狐脖,有些无语。
你出门参加早朝都穿得这么严实,还好意思说别人清点小事做不好。
辽东比京城还要冷!
只是这些话藏在心里,不好说出来,说出来会影响同僚之间的感情。
沈鲤继续慷慨地说道:“待会朝会,我要好好问问,这北伐南征到底打成什么样子?该不会有什么猫腻藏着掖着,不敢让天下人知道!”
“什么猫腻?”
有人故意问道。
“打了败仗,不敢让天下人知道!”沈鲤高声说道。
周围一片寂静。
王遴坐在一旁,看着站在那里宛如一棵青松的沈鲤,捋着胡须欣慰地点头。
沉寂了一会,突然有人说道:“好像是净鞭抽响了,出去列队了。”
大家一窝蜂地冲出朝房,只剩下沈鲤、王遴等孤零零三五个人。
左右两班站好,乐声响起,隆庆帝坐着步辇从侧方进来,群臣纷纷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半年不见,隆庆帝的脸色白中发青,以前的圆脸变成长削脸,颧骨微显。
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还是刮骨刀!
下了步辇,隆庆帝在两位内侍的搀扶下,缓缓沿着台阶往丹墀走,步履飘浮。
朱翊钧站在御座下一级的台阶,对着隆庆帝拱手。
隆庆帝笑着对他点点头,终于走上了丹墀顶层,在御座上坐下!
三声净鞭再次响起,官员唱赞,两班文武上前行礼。
行礼完毕,就是早朝。
几位官员装模作样地上前启奏事情,都是些礼仪上的事情,比如何日祭祀天坛,何日祭祀太庙
沈鲤抓到间隙,大声道:“臣有事启奏!”
说完,抢在一位目瞪口呆的鸿胪寺官员前面,走出队列,来到丹墀跟前,跪下大声道:“臣有事启奏!臣要代天下人咨问,辽东战事打了半年,到底是胜还是败!”